崔稚晚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窦旬,长安城中那个屈指可数的大商人。
一则,以他如今的实力,若有合适的时机,将平康坊中赫赫有名的春深处收入囊中并不是不可能。二来,自己体寒的毛病早已有之,而她与窦旬字少时便已相识,他自然一清二楚。
更何况,杯子中的还是葡萄浆。
其实,若那白玉杯中当时只是常温的葡萄酒,崔稚晚虽然也会察觉出不对,但绝不至于那么快。
换而言之,若这幕后之人真的想要将自己隐藏,将酒水换成饮子,便是十分多余且风险极大的一步。
只是,若那人是窦旬,一切便顺理成章起来。
十二、三岁的崔稚晚尚不知酒的滋味,以为散发着诱人芳香的葡萄浆已是天下最好喝的东西。可惜离了长公主府,这口饮子便遥不可及起来。
毕竟,对于市井之中捉襟见肘的小般娘子而言,葡萄浆乃是天价。本以为很久都无法喝到了,谁知窦旬很快赚到了第一笔大钱。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她饮葡萄浆。
甚至于后来只要她心情不佳,他虽不会明说,但总会寻各种看似合理的缘由庆祝。于是,小般娘子便总能喝到自己最喜欢的果饮子。
许是少年心性,觉得不好意思,每次他皆嘴硬着说:“不要感动,以后都是要你回报的。”可一过许多年,他从未向她讨要过任何。
唯一勉强算的上“回报”二字的,可能就是,长大后的小般娘子知道了酒的好处,却酒品极差。几次三番胡闹,惹得窦旬十分厌恶。所以他总会在她醉前,不问一句便将她杯中的酒替换掉。
崔稚晚有时明明已经不高兴了,可葡萄浆入口,想起往日种种,她便莫名其妙发不出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