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亡国之主,最后便是死在了饭时。
所以本朝,从圣人而下,无论是宫中嫔妃,还是皇子、公主,在饮食之上从不会提特别的要求,也几乎无人能够真正的通过大大小小不断的宴席,去判断他们口味上的偏好和禁忌。
无论菜肴有几道,是先上还是后上,它们最终被动筷的次数,或者被剩下的份量,都相差无几。
崔稚晚就曾有好几次,在太极宫中的宴席间无聊之时仔细数过,无论是心思缜密的太子李暻,还是看似大大咧咧的元嘉公主,甚至是年仅八岁的吴王李旳,皆是如此习惯。
防范之心,自幼便被牢牢筑起。
高处之寒,由此可见一斑。
而她之所以会去数,则是因为,嫁入东宫后,第一次参加宫宴,她不过是多吃了几口波棱菜。从此,在太极宫中,它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餐盘里。
既然,在宴席上隐藏自己,依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习惯,亦是身为皇室,必须恪守的铁律。那么,崔稚晚只能默默服从,所以,即便再不能饮凉,她也从未东宫之外的地方,表露过分毫。
既然如此,发生在春深处的许多事,便变得值得玩味起来。
比如,一个毫不吝惜用冰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撤去了她所在雅室的所有冰盆;一个存着佳酿无数的欢场,在炎炎夏日,给她端上的却是一壶没有入过冰鉴的葡萄饮子。
这里的仆从可以在昏暗之中一眼认出她是谁,尚可以找到不会出错的说辞。那么,后面这番举动,又要如何用“识得面容”四字搪塞。
当常温的葡萄浆一入口,崔稚晚便立刻察觉到了异常。饮第二口时,她已经在反复推敲,会为她做这件事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