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梁成轩的喉咙发紧,咬住牙关。
“我做了那样的事,他本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我刚看见他时,以为他会问我关于他爸爸的事,可是他只问你去了哪里。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你对他那么重要。”陶浚邦的眼神带着探究、痛苦和迷茫,“阿廷,你们当年是不是交往过?”
一时间,前尘往事仿佛随着这个问题一起给了梁成轩当头棒喝,他真实地恍惚了一下,眼前一片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是。”
陶浚邦听罢整个人晃了晃,看得梁成轩以为他会跌倒。但他在梁成轩上前搀扶以前,抬手拒绝了梁成轩的靠近。
梁成轩从未如此心虚和愧疚,在陶浚邦的面前,他觉得自己低贱卑劣得可以直接躺进墓碑下。他觉得牙龈发麻、嘴唇发干,想起陶浚邦出事那晚自己正和叶懿川在一起,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梁成轩好不容易开口,说:“哥,对不……”
“那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陶沛廷呢?”陶浚邦激动地问,“我在网上搜了,他是四年前才结婚的。你们什么时候再见的面?是六年前他来问我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你说了,你们就会在一起。他就不会结婚了!”
“他会结婚的。”梁成轩无奈地回答。
陶浚邦愣住,不相信道:“怎么可能?!”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只是Kuroki的一名珠宝设计师。因为石嘉龄看上他,他才成为首席。如果他不和石嘉龄结婚,他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梁成轩摇头,“哥,没那么简单。一切都变了。那么多人死了,你认识的叶懿川,也没有继续活着。”
析津又下雪了,飞机着陆受到影响,叶懿川在空中盘旋了半个小时。
去了春林一趟,回到朔风阵阵、白雪飞舞的北国,叶懿川身体的记忆还停留在南方。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冷空气像是细细绵绵的针透过厚重的衣服刺进皮肤里,渗透毛孔,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叶懿川不愿感受那样的冬天,可是记忆像密云笼罩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努力回想自己生命中温暖的人与事,想起了陶沛廷,也想起了梁成轩。
如果陶沛廷没有死,叶懿川或许会认定他们俩是同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一模一样的相貌,还因为他们给叶懿川的温暖非常相似。
可惜,陶沛廷已经在十六年前死了,纵然叶懿川在遇见梁成轩时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但是当他去往春林的监狱找陶浚邦,得到的依然是十六年前的那个答案。
事到如今,叶懿川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不是把梁成轩当做陶沛廷的替身,而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个死去的人,所以即使梁成轩不愿意,叶懿川也不打算放他离开。
飞机终于落地,叶懿川离开机舱,随即被北风吹乱了头发。
看见不远处正在等候自己的车和站在车旁的唐一一,叶懿川低头从舷梯下来。
唐一一快步迎上前,问候道:“叶总,晚上好。”
借着灯光,叶懿川看出她出门前把妆化得有些匆忙,说:“辛苦了,你不用特意过来。把车叫来就行了。”
“郁弭没开车进来过,所以我还是过来好一些。”唐一一微笑道,“叶总,请上车吧。”
听见郁弭的名字,叶懿川的心头掠过一丝犹豫。
之前,叶懿川告诉郁弭会去日本,郁弭因为自己不能去,曾经感到失望。结果叶懿川自己没去,反而独自去了春林。
叶懿川坐进车内,见郁弭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便淡淡地笑了一笑,说:“这么晚,辛苦你了。”
“不会。”郁弭顾忌地看了唐一一一眼,转身开车。
叶懿川看得出来,郁弭有话想对他说。不过此时叶懿川没有那份心情,所以不打算理会。
待车离开机场,叶懿川问:“一一,董事长因为什么事叫我回来,你知道吗?”
唐一一讶异地看他,回答说:“没有听说董事长叫您回来。”
叶懿川错愕,心想:难道是家里有事,所以石万涛只告诉了石嘉龄?得知事情私密,叶懿川不由得提高警惕,说:“没有就算了,可能是家事。”
望着窗外被路灯照明的高速公路,叶懿川忽然后悔自己在接到石嘉龄的通知后立刻离开了春林。他大可不必如此,那样或许能够和梁成轩一起过夜,说服梁成轩。
想起梁成轩拒绝他时的无奈,叶懿川的心隐隐作痛,既有被抛弃的感觉,又觉得对不起梁成轩。
可是,这般复杂的情绪却在他想起梁成轩说即使他离婚也要离开时,全部沦为焦土。叶懿川打开手机,给梁成轩打电话,不出他的意料,梁成轩没有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