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大了,一年来经历太多的事情,不得不长大。她杀了裴铭,弑父夺位,偏偏高兴不起来。

她杀了裴铭,历史不知该怎么记载,但她顾不得了,身后名由后世去评判。

她不敢坐床榻,盘膝在踏地板上坐下,望着床笫之上的虚空,也没有像上回那样迫不及待地躺上去。她是新帝裴熙,不再是溧阳长公主府的裴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成为了主宰者。

然后,她的身侧空落落,她最喜欢的人走了。

往后也不见,年年月月,日日时时,都不见了。

她的心疼了起来,疼得无法呼吸,但她知晓自己不会疼死,会继续活着。没有利器捅入身体,怎么会死。

她站了起来,抓起长笛走出门外,仰望月色,然后,月亮觉得她是大奸大恶之人,很快便又躲进云层。

她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影子,轻轻吹响长笛,笛音缭绕,她似乎回到了那夜。

在笛音中,她找回到了过往,好似殿下就在屋内,听着她吹笛,不久后就会推开屋门,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拽进去。

她吹啊吹,吹了许久许久,吹到自己气息不稳,吹到月亮怜悯她从云层后出来了,吹到内侍过来寻她,终究不见殿下开门。

一梦惊醒,大汗淋漓,裴琛爬坐了起来,望着虚空,汗水打湿眼睫,她睁开眼,面前无人。

是旧日的情景。

她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地躺了下来,浑身湿透了,但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快慰,殿下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