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出声,绝对符合了他的恶趣味。这位殿下这段时间一直威逼利诱哄我喊出声,并且成功几率基本在五成以上。但是现在我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回过头可怜汪汪地望着他说:“我叫出来你能快点吗?”
秦敛道:“不能。”
于是我又把被子咬得更紧了。
秦敛:“……”
第 八 章
次日上午秦敛不在,倒是有稀客到访。当朝三皇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到了以后眼珠就一直围着阿寂打转。我能看出阿寂站在后面颇为隐忍,因为她的手指交握缩进了袖子里,我琢磨着如果不是顾忌着秦楚的身份地位,大概她袖子里的白练早就已经飞了出去。
但是秦楚明显没瞧见。他今天穿得很得体,玉冠简约而不简单,头发长而顺地贴着脊背滑下去,宝蓝色的衣服,腰间的玉佩和拇指上的玉扳指同为羊脂色,双手捏着茶盏,姿态很有一点皇家的风范。
而其实或者可以这样说,南朝四位皇子任何一人穿成这个模样,都会有一点皇家的风范。四位皇子明显都对父母的面貌很好地做到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即便穿着寻常衣服,任何一个站在人群里也都是很打眼的。
只可惜相貌由天定,气质却是后天生。秦楚对自己的狼子野心毫不掩饰,很好地把那点衣服衬出来的皇家风范给抹没了。他脸上笑容的意思太直白了,大概恨不得一人一肘敲晕了我和阿寂,然后直接把后者扛回康王府。
我很忧虑地看了他一眼,但秦楚明显没空理会我的眼色。摸了摸下巴,话是说给我听,眼睛却还是盯着阿寂的,悠然道:“太子妃殿下,我知道阿寂姑娘跟着你千里迢迢从苏国一起过来,你俩待在一起很久了,很有感情,分开的话很不容易。但是我这还是头一回如此倾心一个姑娘,我这些天满脑子都是阿寂姑娘的音容笑貌,早也想晚也想,上朝的时候都在想。浅笑倩兮,美目盼兮,你看,阿寂姑娘让我失眠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如果我说我愿意为了这么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从此康王府就是她的,你能把阿寂让给我不?”
我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很想问问他是从哪里看到了阿寂浅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我活了十七年,都还没见过阿寂露齿笑过一回。所以以此推断,秦楚这样子形容阿寂,如果不是说谎了,那就是做梦了,如果不是做梦了,那就是青天白日里无故见了鬼了。
不过若是说秦楚真的肯为了阿寂放弃一片小树林,我是很难相信的。这一点在苏启的身上可以找到很好的参考例子。当初他和他的初恋连卿卿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曾信誓旦旦地海誓山盟,说什么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天荒地和才敢与君绝。然而在半年后,苏国尚且风调雨顺的时候,两个人就分手了。然后又过了三年,我有一次在苏国都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遇到了一个与连卿卿长相酷似的女子,拽着对苏启道:“啊,那边那个姐姐,你看长得像不像连卿卿?”
苏启眯着眼睛瞧了瞧,道:“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谁是连卿卿?”
我:“……”
综合上述,我于是道:“三皇子殿下,关于这件事情呢,我们再商量一下。你看……”
秦楚摆摆手,手背撑着下巴道:“哪有那么多商量的事呢?我在这里再明白地申明一下我的思想,我很情愿吊死在阿寂这么一棵玉兰树上,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凡是我有的,婚约之后都和阿寂平分。我的话说到这份上了,阿寂,你的意思呢?”
我立刻转眼去看阿寂。阿寂抬起眼皮,用一贯的恭敬又冷淡的神色道:“奴才认为,三皇子殿下理应替圣上分担政事。奴才这棵歪脖子树枝疏杈散,恐怕承受不起殿下的千金之躯。”
“所以说,这就是我特别不爱往阿敛这里逛的原因。人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不把人绕得云里雾里就不舒坦。连刚进门的人也跟着学了这个坏习惯。”秦楚叹口气道,“政治这个东西啊,太费脑子了,不大适合我。我就是喜欢漂亮新鲜的人跟事,可爱的女子啊,纯白的玉如意啊,山水字画儿啊,这些多有趣儿啊,政治就是一块难啃的老牛ròu,太迂腐老套了。”
他喝了口茶,又接着道:“不过政治和古玩什么的倒是很有相通的地方。政治么,和古玩一样,不都是用来玩弄的么。人呢,要是想玩小的,那就去搜罗古玩。要是想玩大的,那就去搜罗人心。谁玩得最得心应手,谁就是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