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打台球吗?”海峰突然从最角落的地方走出来,掐灭手里的烟头,看着茫然的安茉。

“不会……”安茉摇摇头,表情迟钝的像刚被冻结的水,她对不言苟笑,有着纯净表情的男生一向没有抵抗力,因为每个干净整洁的,表情淡淡的男人,都会让安茉不由自主的想到铭洋,她就是靠着那些回忆和念想活着的。

“就像这样,按照号码顺序打,找好角度,白色球不能入袋……”海峰伏在台球案子上,做出打台球的姿势,打了一记漂亮的2号球入袋。

“我……”安茉拘谨的拿着球杆,不太敢看海峰明朗线条的脸,她趴在台球案子上的姿势更像是抓螃蟹,杆子头抖的像是患了帕金森症的老年人。

“班长,连长找你哩。”一个当兵的快步从活动室外面冲进来,肥大的迷彩服裤子都要调到了地上的感觉。

“那你陪她打球。”海峰把球杆递给进来的当兵的,朝安茉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出去。

安茉怅然若失的站在台球案子旁边,她才知道海峰是个班长。最让安茉怅然的是海峰脸上淡然的表情和浅浅的那一抹微笑,在烟雾缭绕光线昏暗的活动室里,模模糊糊的,安茉就真的以为是铭洋的感觉。

“你是安茉吧?”当兵的挥舞着台球杆,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刘扬呢?”安茉心不在焉的用台球杆捅着案子上的台球,想着海峰过一会儿还会不会回来活动中心。

“刘扬跟我们连长在看录像呢,我叫高兴日。”当兵的主动朝安茉伸出手,典型的北方人的性格。

安茉也朝高兴日伸出手,两个人像模像样的握手表示友好,然后高兴日教安茉打台球。这个名字今天看起来像个笑话,但当时的解释却是非常的乐观,意思是每天高高兴兴过日子,而绝不是今天的歧义,高兴了日。

自从刘扬带安茉去部队玩儿,安茉开始期待周末。周末的时候她能找借口,跟小仝妈说是来学校上自习,其实是跟刘扬去部队玩儿。

安茉上课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在书桌上胡乱的写着画着。每次想到部队那个活动中心昏暗的角落,海峰拄着台球杆子背倚着墙,干净纤长的手指轻轻的弹落忽明忽暗的烟蒂上的烟灰,安茉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翘起。

刘瑾这段时间变得很狂躁,要么不来上课,要么就是在老师都已经上课的时候,带着陈妍旁若无人的走进教室。当他走过安茉书桌的时候,还会很用力的踩踏木质的讲台,发出很大的声音,安茉的眼神就停在刘瑾的皮鞋上,看着他还算修长的腿怎样从讲台上撒泼似的走过去。跟在后面的陈妍只会把头低的更厉害,宽大的风衣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起来。

安茉一直在想,陈妍走路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有脂粉从脸颊上飘落下来。也许真的有掉落过粉脂,但那些细腻的粉尘已经柔和了空气的尘埃,但当陈妍路过安茉身边的时候,安茉真的有闻到过很清雅的香气,不知道是香水,还是粉脂的味道。

“你周末怎么不来学校上自习了?这不像你吧?你不是很爱学习的吗?”刘瑾在课间的时候,突然闯进教室,在安茉用拖把拖完的水泥地面上来回的踩踏出来杂乱的脚印。

安茉不吭声,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刘瑾,竭力忍着不发脾气。为了尽可能的不遇到铭洋,安茉几乎和班级里的大部分学生交换值日,别人不爱干活,安茉无所谓,只要不出操,她觉得做什么都可以。

刘瑾自顾自的笑,扩大了踩踏的面积。安茉的拖把拖到哪儿,刘瑾的皮鞋就踩到哪儿。潮湿的水泥地面上,全是脏兮兮的脚印。

“我上不上自习?来不来学校?跟你有关系吗?”安茉的怒火慢慢的也燃烧起来,她只求相安无事,凭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刘瑾的挑衅已经不止一次两次。

“我姑父总问你的学习成绩,我帮着他老人家监督监督你也不行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会不记得我姑父当初是怎么关心你的吧?”刘瑾说得理直气壮,一脸正义凛然且正经到不行的表情。

“那你转告梁老师,我都是在家复习,一定会努力的。”安茉按捺着火气,她是很尊重初中的校长的,当初那个校长也挺关心自己。

刘瑾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安茉看了好一会儿,他好像很想说什么话,但始终没说出口。又突然的转身离开教室,走廊里除了皮鞋声,还有刘瑾流畅的口哨声,童安格的那首《你说我像云》。

第十二章幡然醒悟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学校搞了个综合测验。安茉的成绩下滑了十多名,而刘扬的成绩竟然比安茉下滑的还厉害,全年级的排名落到了安茉的后面。安茉的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好容易拼上去的成绩怎么会下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