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鸡毛可抱,云志就去砖厂托砖坯,一个砖坯子给三分钱。云志脱光了校服打横的绑在腰间,远处的砖窑红彤彤的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高温熔化的气息。好像往滚烫的热水里倒了一勺子白糖那样,融化的快感氤氲着甜滋滋苦锈的味道和肆意流窜的糖分密度。

郊区的砖厂四周都是起伏的麦浪,砖厂老板家正在读六年级的女儿小芝远远的坐着,聚精会神看着手里包了书皮的语文书。砖厂老板累弯的腰身每次抬起来,看到小芝手里的语文书,他都能带着欣慰的笑,至少他的女儿不用来继承自己在砖窑没日没夜的卖命,朱红色坑坑洼洼的砖块粗糙的象山岭子的曲折。

小芝走神儿的看着云志古铜色的后脊梁,云志肩膀的肌肉块随着他拖出来的砖坯子的位置不同,在秋天的阳光下滚动着,滑腻在晶莹的汗水。云志转过身,小芝就慌慌的避开眼神,她手里包着书皮的书本也掉到粗糙的泥地上,那并不是什么语文书,而是少女心的手抄本,他们班级的女生都在偷偷的看,透着朦胧的对异性的好奇还有渴求。

“你书掉了……”云志胡乱的抹着脸上身上的汗水,他弯下腰刚想帮小芝捡起书。小芝像是给马蜂蛰了似的跳起来,一脚踩住手抄本不让云志碰,小芝的脸绯红绯红的,像是远处被秋老虎染了淡紫色的高粱穗。

云志向来知道他对懵懂的情怀初开的女生意味着什么,他的阔目剑眉,还有线条柔美的脸部线条。云志翘起一边嘴角笑着的时候,就会很感谢s市生自己的女人,基因这个东西,让一个人从生带到死,即便是化成了灰烬,那些与生俱来的特征还是会留在活人的记忆里。

“你在看什么?”云志似笑非笑的盯着小芝窘迫红润的脸颊,他拽起腰间的校服擦拭着□淌满汗水的胸脯。

“要你管!”小芝嗔怪着口气,故意把包着语文书书皮的少女心手抄本在云志眼前晃晃,但当她的眼神触碰到云志起伏的胸膛时,脸就更红了,呼吸也愈加的急促。

“我告诉你爸,你不看好书!”云志半认真的回头去找远处埋头苦干的砖厂老板,他并不知道小芝在看什么,但小芝的表情让云志想到了某些这个年纪不该触碰的东西,他只是猜的。

“别!不要……”小芝惊呼着跑去拦云志,两个人的身体撞到一起,小芝窘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还比云志高出半个脑袋,四年级的云志骨骼还没有彻底开化。

“那你让他帮我涨点儿钱吧,一个砖坯才3分钱,周扒皮都干不出来的事儿,4分钱一块就成。”云志笑嘻嘻的盯着小芝慌神的脸,小芝半发育的胸脯刚好停留在云志的下巴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连一块粗糙的砖坯都放不下,云志深深呼吸了一下。

“好吧……”小芝撒腿就跑,她的身体就如远处烧红半边天的砖窑,红彤彤的透着灼烧的气息。

阿吴家的葡萄藤架子下面吊起一串又一串的丝瓜,茂密的葡萄叶子下面藏着青青涩的葡萄串子。懒懒的秋风再也吹不动,光是能扬起葡萄藤上的叶子,远处的黑白电视机播放着《蓝精灵》,格格巫坏笑着准备晚餐,被绑着的蓝妹妹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蓝精灵聪聪正在想办法救蓝妹妹。

阿吴就拽着安茉在葡萄架子下面练习毛笔字,安茉练习画画,这个秋天他们俩要代表学校参加文化馆举办的小学生文艺活动比赛

《霍元甲》也好,《射雕英雄传》也好,似乎在这一年,再也抵挡不住《花仙子》、《蓝精灵》、《唐老鸭和米老鼠》还有《黑猫警长》和女超人《希瑞》对孩子们的诱惑,其实这些才是孩子们最喜欢看的,《霍元甲》和《射雕英雄传》毕竟还属于大人的世界。

《蓝精灵》就像现在的《灰太狼和喜羊羊》,只要有蓝精灵聪聪的存在,格格巫永远也吃不上一只蓝精灵,蓝妹妹拖拉的高跟鞋永远都像不跟脚的拖鞋,怎么跑都跑不远,格格巫挑的等着炖蓝精灵的汤锅永远冒着泡泡。黑白电视机里面唐老鸭嘎嘎的嚣张的叫声,永远都要被精明的米老鼠打败。一只耳永远是黑猫警长追逐和所有猫通缉的对象,很颓的一只耳貌似逃窜的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

五六年级的学生流行给老山前线的战士们写慰问信,很多人都高昂着笔调儿,在这个金秋送爽的美好季节,老山前线的战士叔叔们,你们辛苦了。然后老师就会非常赞美的把这些信的草稿念给全校学生听,说哪些美丽的词语用得好。安茉就很同情老山前线的战士们,因为他们收到的慰问信内容都差不多,每封信的开头都是:金秋送爽。或者是美好的收获季节云云,安茉想着如果等她能用自来水笔写钢笔字了,她一定给老山前线的战士们写信,问他们想不想家?问问他们小时候读书,有没有想过离家出走,走的越远越好。要不就问问他们是怎么爸爸妈妈相处的,是不是三五常的不是挨揍就是被扭淤青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