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志暗暗地发誓,等到他可以离开的那天,他尚云志一定要狠狠的抽艾淑几个耳光,不,还要抽艾淑爸爸几个耳光。若是他长得够大,一定拿着粗木棍打断那个混蛋男人的腿,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鸟气统统发泄出来。然后再高昂着头,大喊着:我叫尚云志!这样离开才算顶天立地。
幼儿园放暑期假,安茉家的房子盖的差不多了。但就算搬进去也只有东面的正房和灶间能用,其他三四间房子属于完工,但里面还不能住人。安茉兴奋的看着大房子外面闪着耀眼阳光的玻璃窗,她终于不用再睡帆布帐篷了,夜里静谧的黑暗如窒息般的压抑,雨季潮湿的能挤出来水滴的被子褥子,还有小老鼠半夜里吱吱呀呀的嘶叫,白天还能看到扯得到处都是棉絮和鞋子,角落里到处散着小中药丸似的老鼠屎。
云志常常来找安茉,安茉妈不喜欢云志总找安茉,家里总有一堆的活儿记要收拾。云志就改了规矩每次都来找小仝玩儿,安茉妈不放心小仝一个人出去,于是安茉就堂而皇之的能跟着出去了。云志带着他们漫山遍野的找蚂蚱和螳螂,拿了磕掉了齿儿的放大镜,对着太阳光烤蚂蚁烤毛毛虫。安茉能看到蚂蚁和毛毛虫在对焦后的放大镜下痛苦的挣扎,小仝睁大眼睛看着,云志的笑容里带着残忍的兴奋和激动,艾淑手里拎着毛毛草串着大串的蚂蚱和螳螂,一步也不离开云志。
直到蚂蚁和毛毛虫被烤成了黑点儿或是一小团焦炭,云志才会拿开放大镜。恶作剧的把光线对准小仝的手,小仝就跟给火烧了似的跳开,哇哇的叫着,拽着安茉嚷嚷,“疼死了,疼死了,快烤她!烤她!”
云志看向安茉的眼神就透着说不定的意味儿,在安茉的理解力里,那眼神的意思代表着: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吧?
下晴天雨的时候,云志就拖着竹枝子做的大扫把领着安茉和小仝到处扑蜻蜓。晴天雨就是那种有太阳,云彩也没那么乌黑,偶尔几片白色的云朵盖住太阳就噼里啪啦的掉着豆大的雨滴,这会儿蜻蜓就失去了方向似的乱飞。
艾淑喜欢用她妈妈把蚊帐缝在铁圈上的兜子去抓,抓到了就用白色的丝线绑住蜻蜓,蜻蜓飞在前面,艾淑牵着线跟在后面,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云志对普通的蜻蜓不感兴趣,他喜欢抓“大绿芒”(谐音:土叫法,蜻蜓中的首领,比普通蜻蜓个头大很多,通体都是绿莹莹的颜色,绿宝石般的眼睛能折射太阳光线的时候透着幽幽的神秘感)。
云志抓到了“大绿芒”,就会小心的用细长的大头针穿过蜻蜓羽翼下的心脏部位,把它们活活的钉在泡沫纸板上做标本。有的“大绿芒”生命力极强,钉住两三天还会偶尔不停的抽动着羽翼挣扎几下。
“还活着呢……”安茉心里颤颤的抖着,不敢靠近云志的标本盒。
“好玩儿吧?”云志小声问着安茉,他的眼神透着从未有过的光芒,每次“大绿芒”挣扎一下,云志的手都会激动的抖一下。
“你干嘛积这么标本?”安茉点数着云志的标本盒子,里面全是自己叫不出名的大蝴蝶、蛾子、蜻蜓,还有类似蛇一样的东西,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在还活着的时候被云志用大头针死死的钉在了木板上。倒是有蛾子的粉尘散了好大一片地方,还有一处“大绿芒”的尾翼部分,甩出了细细的蛋黄色的籽。
“绝了吧?”云志用小竹签指着安茉盯着看的“大绿芒”甩出来籽的部分,得意的炫耀着,“我用大头针钉住它第三天,它甩出来的!现在子孙后代都有啦,说不定这个以后能值钱呢……”
安茉象看怪物似的看着云志,小宝成用弹弓打麻雀在她脑海里,已经算是最残忍的事情了。云志竟然津津乐道他的标本过程,那可是活的东西呢。
“你干嘛杀死那么多蝴蝶和蜻蜓?”安茉没什么底气的问着云志,她想起云志甩艾淑耳光,笑吟吟的啪的一下打在艾淑脸上的手掌,或许如同用细细的大头针钉死一只还没来得及当上妈妈的大蜻蜓?
“你懂什么?这是标本,很值钱的!我爸爸就是……动物家!”云志的眼神里充满了徜徉和崇拜,他小心的装好自己的标本盒子,“将来我会积攒更多的标本,等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把这些东西给他看,我要让他知道,我也要当个动物家!”
幼儿园暑期假结束的时候,安茉家终于能搬进新房了。大部分的亲戚都来祝贺,谓之:上梁。其实就是温居的,安茉爸把绑了大葱的红布和铜钱吊在屋顶。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来凑热闹,按照当地的规矩,要把小小的馒头和糖块等小食品四散着丢给看热闹的小孩子是谓大吉大利。小俊带着人接了不少吃的,一窝蜂的跑了没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