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鞋大小不合适!姥姥就给你买,这双给姐姐好不好?”外婆的耐性也快到了极点,但还是想哄着小仝放弃那双不合脚的皮鞋。
“我就要!我就要!”小仝尖锐的声音差点儿顶开房子,脱下脚上的鞋死命的往地上摔着。
“妈,小仝要就给他了!再长长不就能穿了吗?”安茉妈妈哄着小仝,生怕他哭起来,眼神极其冷淡了瞥了眼巴巴的瞅着小皮鞋的安茉。
“妈,回去吧,再晚真没车了。”四姨提醒着外婆,外婆表情很为难,但还是帮安茉拢拢头发,整整衣襟,“安茉啊,过几天姥姥再来看你……听妈妈的话,好好和弟弟玩儿……恩?”
外婆和四姨收拾了东西,安茉恋恋不舍的一直跟着到了大门口,直到看不到外婆和四姨的背影,她才回来。在外婆和四姨离开之后,安茉突然开始怀念小宝成和他的长毛兔,冬天的时候,把两只小手伸进长毛兔的肚子下面,暖暖的,象梦里的那个看不清表情的妈妈味道。
阳冬三月
外婆和四姨离开后,安茉感觉心里空荡荡。妈妈的家并不大,房间很整齐,一个正屋,一个灶间,正屋的窗玻璃处按着窗条,就是那种铸铁条子竖起来安插在窗户中间,估计是为了防小偷。
安茉妈妈在灶间忙着做饭,小仝在炕上玩着他的钙片瓶子。小仝嘻嘻笑着一边往嘴里塞钙片嚼着,一边把装着钙片的瓶子晃得直响,“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
安茉瞥到炕梢(北方的火炕分炕头和炕尾,热的地方叫热炕头,凉的地方叫炕梢,灶间的火怎么烧都热不到炕梢)处被小仝玩够的小皮鞋,鞋子上有机器扎出来的眼儿,在鞋面上拼成了一朵花,脚背儿的地方还有着扣上去的带子。安茉凑过去把被小仝踩得皱巴巴的小皮鞋穿到脚上,她太喜欢外婆买的这双鞋了。
还没等安茉穿上另一只鞋子,她的头发就被小仝从后面抓住了,小仝死命的撕扯着安茉的头发,“不准穿我的鞋!不准穿!”
安茉忍着痛挣扎着,头皮撕裂的痛感让她痛不欲生,小仝的这种撕扯比二表弟超子揪她头发痛苦多了。安茉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推开小仝,小仝没站稳踉跄的后退着撞到炕头儿的墙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的手里还抓着安茉的一把头发。
“怎么了?怎么了?”安茉妈扎着围裙从灶间进到大屋,看到小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慌忙扔掉炒菜铲子抱起小仝哄着,“怎么了?别哭别哭……”
“她穿我鞋!她……她穿我鞋……呜呜,还推我……”小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脚在炕上乱蹬,发出砰砰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那么大的人了……”安茉妈狠狠的瞪了安茉一眼,硬生生的把她穿在脚上的小皮鞋往下扯,系住的带子卡住可脚脖子,安茉妈使劲儿撕扯着,鞋带崩断了,安茉的脚脖子上勒出来深深的红印子。
安茉妈把两只小皮鞋给小仝穿上,又拍又哄的,“好了好了,鞋子穿上了……”
“我不穿,我不穿!谁让她穿了?”小仝哭的更厉害了,从脚上扯下来鞋子拼命的撕扯着,可能手撕扯的力度不够大,小仝竟然开始用牙齿咬着。
“不哭不哭,不给别人穿哦。”安茉妈心疼的哄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仝,从旁边的针线篓里拿出大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外婆买给安茉的那双小皮鞋剪了个稀巴烂,小仝哭的声音这才弱了下来。
安茉揉着被皮鞋带勒处红印子的脚脖子,难过的看着被剪碎的小皮鞋。那双被小仝玩够的小皮鞋,但又不准安茉穿,安茉妈妈就用大剪刀剪碎了鞋子。安茉的眼泪圈在眼睛里,一晃一晃的,她捂着被小仝生生拽掉头发的头皮处,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让她走!让她走……”小仝的哭泣低一声高一声的,他的双脚接着蹬炕,抓着剪碎的皮鞋扔向安茉,“不准来我家!走!”
“上外面呆着去!没听见啊!”安茉妈也火大了起来,刚刚才把小仝哄的不哭了,这会儿小仝看见安茉就哭,这晚饭还怎么做啊?
安茉低着头下了炕,趿拉着外婆给她做的小虎头棉鞋,捂着被揪掉头发的头皮处出了正屋。安茉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啪嗒啪嗒的掉到了灶间的地上,她推开灶间的门走了出去,小仝似乎也不哭了。
安茉的二叔在院子里收拾打来的野兔,三月份的黄昏还透着寒意。安茉也习惯了在外婆家动辄就被大表弟和二表弟赶到院子里,这会儿除了头皮痛她的眼泪也没流多少,何况院子里还有人她更不好意思哭,只好装着自己是出来透透气或者是走走的样子,远远的坐在墙根底下,看着隔壁二叔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