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思卿回头,见是敬柊。
敬柊是何御榛最早收养的养子之一,从孩童起便于两位公子在一起。他与大公子感情甚笃,他认为比之不安分的二公子,他与思卿公子更像兄弟。
敬柊对二公子的做法自然是气不过的,他阴沉着脸,因生得眉眼狭长,此时眯起眸子,面容看起来似狐狸一般的狡黠。他瞅着正房客厅的方向,冷哼道:“他敢抢您的妻子,您不如抢他的洞房!三日后完婚,当夜您代替他去洞房,看他还怎么猖狂?”
思卿苦笑道:“若对方是一般的女子,倒也无妨。可她是高门嫡女,欺负了她,咱们可担不起。她今日选择了怀卿,可见她是对他满意的。罢了,唉,罢了。”
敬柊恨的咬牙切齿:“他这是打算夺嫡长子之位,你也纵着他。”
思卿拔|出佩剑,看着寒光闪闪的剑刃,道:“不纵着,我能如何?一奶同胞,我总不能杀了他。算了,他今日迎娶了袁氏,等咱们何家被士族认可,我也能娶个好人家的女子。我现在不奢望什么了,只求袁氏与他琴瑟调和,让袁家接受咱们。我现在找麻烦,只会对何家不利。”他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寻找让自己咽下这口气的合适理由。
敬柊见二公子这般态度,也不好再继续埋怨,转而道:“听说还有个袁家的庶女在路上,原本是给魏开颐做妾的。二公子娶了袁氏嫡女,这位该轮到你收了。”
思卿嘴角浮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还不是怀卿不要的。”
—
结婚当日,长裙交裾,腰系五色,墨竹丽女盛饰,灿若春华。执扇遮面进入礼堂,与何怀卿拜堂成亲。她始终低着头,莲步盈盈,能感觉到身边即将成为自己夫婿的人是何等的高兴。
何御榛跟罗氏正襟坐于上方,等待新人叩拜。罗氏紧张的频频攥帕子,她出身微寒,娘家累世经商,虽有一份庞大的家业,但因族中从没出过一位读书入仕的先祖,甚至许多寒族都不屑与他们打交道。此时竟被一个士族以礼相待,她紧张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保持僵硬的笑容呆坐着。
而何怀卿美梦成真,喜不自禁,牵起墨竹纤纤玉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赞礼字正腔圆高喝:“夫妻对拜。”
何怀卿的体温渐渐传过来,温热了她原本僵硬冰冷的手,墨竹不觉微微一笑。此时余光注意到两旁看客中有一人,正直勾勾的看向这边。她想起此人是何思卿,忙收回目光,用扇子遮住面庞,不再看那边。
“新人入洞房——”
还有一部分礼仪需要在新房完成。
一根红线将一对雕着瑞兽的酒杯连在一起,喝下这杯酒,夫妻将永结同心,矢志不移。她轻启朱|唇饮下琼浆,与他相视一笑。撒帐后,婢女端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缕黑发,是预先从何怀卿头上剪下的。她拿过来,和自己头发梳结在一起。
“从此,咱们便是结发夫妻了。”
何怀卿道,换来的是美人无比娇艳的笑容。
本来新婚之夜还有闹洞房一环,但因为墨竹的身份没人敢动这个想法,进行了最后一个礼仪,包括婢女在内的所有人都撤去了。墨竹恬静的坐下婚床|上,含羞带怯的看他。她发现烛光温柔的光晕遮盖了他眉宇间的英气,更像他哥哥思卿了。她一愣,心里责怪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何怀卿如愿以偿,免不了要发感慨,扳住她的肩膀笑道:“终于娶到你了。”
这年月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墨竹不想破坏新婚之夜的气氛,温柔的点头:“嗯,夫君。”
她越是好,他心里越不安稳,就像揣了宝贝,总怕冲出个人把她抢跑。他再度许诺:“我一定比思卿好。”
“提他做什么,我又没想过要嫁他。”有些问题最好要及早澄清,免得留后患。
“可你那日说要思卿走,又迟迟不表态。我还以为你在犹豫嫁给谁好呢?”如果不是她闷着不吭气,他也不会再度劫人。
墨竹轻抚他的脸颊,笑道:“谁叫你骗我的,你若是一早承认你是嫡次子,咱们坦诚相待,我也不会怨你了。”
“我要是坦白,你又怎么会愿意与我在一起。”
她笑着吻了下他的唇:“咱们士庶都通婚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嫡长子么?史上那么多建功立业的英雄,有几个是嫡长子?”
怀卿非常认同这句话,别有深意的笑道:“所言极是。”说完这句,他动手解她的礼服,他不想再谈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