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妆转了圈,没发现大问题,便坐轿返回家中,途中路过一处地方听到外面吵闹,便将帘子掀开一个缝隙露出半张脸去看。绿衣踮着脚看了会,回道:“好像是马夫甩鞭子打到了路人,发生了争吵。”
明妆方向命轿夫不要看热闹,只管赶路,突然眼睛余光一瞥,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影,不禁瞪大眼睛将帘子掀的再大些探头去望。可是人群熙熙攘攘,并未再见到那个人影。
难道是来京城投奔他叔父了?或者是自己看错了,少年儒生看起来都差不多,很容易认错。
再说了,就算真是那家伙,也什么可怕的,自己和敏湛已经与他没关系了。
回到家中,正好右边的邻居也消停了,便吩咐下去,让人做晚饭。可是等到菜都凉了,天也黑了,却不见敏湛回来,叹了声再次吩咐下去准备醒酒汤。
果然到了入夜时分,秦敏湛才由着轿夫搀扶着踏进了家门。青石从轿夫手中接过老爷,和明妆两人好不易才把他弄到床上去。
“绿衣,把醒酒汤来了,慢,慢,先去拿个桶来,盆也行。敏湛,敏湛,你不能吐到官服上!”
“来不及了,少爷吐这吧。”青石扯开袖管,放到少爷嘴巴下,敏湛也不客气,一低头将翻涌出来的酒水都吐在了仆人的袖子里,完了不停的咳嗽,好一会才抬起头。
“……我这是,这是……”敏湛看了眼四周,终于安了心,躺倒在床上:“哎呦,我终于回来了。”
“今天这是去哪家吃酒了?”新晋的京官几乎日日有应酬。同乡要应酬,同门要应酬,同一个部门的还要应酬。
“萧检讨的哥哥昨天从辽东来,今日便小聚了一回。”敏湛也很无奈:“我根本不想去,但是你知道……人情世故真叫疲于应付。希望过了这股新鲜劲,能好点。”好在大家都是读书人,稍加推辞,对方也不会强行灌酒。
明妆到黄历前,向下翻了几页:“后天是吏部洪侍郎儿子成婚,再后数三日是张首辅母亲做寿,下个月还有翰林院路修撰女儿的满月酒。”
“……”
不见丈夫回答,明妆便探头道:“银子我都包好了,贺贴你自己写吧。”
“……”敏湛哼唧道:“真是烦死了,直接让青石送银子得了,我就不去了。”再说了,就算去了,当天贺礼的人那么多,他一个小小翰林,未必会有人记得。
“另外两处你不去可以,银子送到就行。张大人母亲做寿,你必须到场。”明妆坐回丈夫身边,劝道:“你是他女婿的门生,外面都认为你是张大人的人。京城里有消息灵通的,可能早就知道你和他的渊源,你如果不去,他面子上也不好过”
他的确是首辅女婿的门生不假,但关键他对那老官僚没半点好感。以前在泞城就听过他尸位素餐,到京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一味宽容,没半点态度,最恶心的是还赢得了张相宽厚的美名。遇坏事则遮掩,遇喜事则夸大,在他的带动下,官僚集体粉饰太平,不问民间疾苦。而且来京城后的唯一一次见面,张首辅摆出一副悲痛的表情,和他一起怀念死去的陶尚书,勾起他心底的不愉快。
“你知道,我不善于应付这些……”
“怎么会呢,在泞城时,你不也常以文会友么。”
“怎么能一样,诗社都是清雅的挚友,不像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今天晚上这酒是在淡香楼喝的,萧检讨的哥哥还是一个总兵的幕僚,大小是个读书人,结果看中一个唱曲儿的歌姬,今夜竟直接宿在了那里……”
说着说着气氛稍显凝重。
明妆歪着头看他,蹙眉道:“淡香楼?”卖菜卖酒,卖艺也卖身的地方。
这时就听隔壁院子一阵狗咬,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震的地动山摇。
敏湛岔开话题:“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去看看”
“哎,别去了,他们家八成又在折腾那几块破石头。”明妆拦住他,不经意间发问:“对了,淡香楼的酒菜如何?”
☆、57更新来了
敏湛下意识的捂住嘴巴,马上解释道:“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可是去了,一时又不能离开。”
“就是呗,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翰林去哪种地方,小心明天别人参你一本。”能耐了,都去销金窟转悠了。
“反正现在的样子,比我预料中的最坏状况还要坏。”他想象中来到京城,看到的应该是每日为国家大事鞠躬尽瘁的朝廷大员,但事实是,多数人尸位素餐,毫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