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着想?”陶天立哽咽道:“你们既然觉得我是累赘,何苦寻找我?”
“你是她的弟弟,我如何能不找……可是敏湛亦是她的儿子……我也左右为难。你这两年已经享了不少福,现在就为敏湛着想着想……”秦梅荣道:“你,出家为僧罢。”
☆、045以绝后患
秦梅荣示意明妆去门口察看一番,是否有人偷听,明妆慌忙起身打开屋门,探出半个脑袋,环顾了周遭不见有人影,适才放心的重新关好门。此时秦梅荣已经重新拉住了陶天立坐下,她不敢再坐,便伫立在秦梅荣身后,不时给两人斟酒。
“天立,你别急,你听我说。陶家的身份不是罪臣赦免那么简单。”秦梅荣叹道:“三十年前,天顺皇帝驾崩后,因无所出,大臣只得拥戴藩王入主正统。可是在人选上,你的父亲和当时的朝廷首辅萧慕炆有分歧,你的父亲上了奏本,拥护晋王。因为晋王是天顺帝长弟,年纪已有二十,最为合适,剩下两个皇弟皆年幼。这也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可是……萧慕炆等众臣,推举当时年纪只有十一岁的秦王为帝,只因秦王年幼,他们可以挟持幼主,把持朝政。为此萧慕炆还与司礼监的太监狼狈为奸,控制了皇宫内外,完全架空了太皇太后。”
陶天立冷笑道:“秦王十一岁,还未出宫就藩,尚在宫中,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然后呢,晋王起兵造反?”
秦梅荣道:“晋王年少气盛,受了歹人的唆使,铸下大错。起兵三个月既兵败被俘。之后……萧慕炆以擒乱党为名,大兴冤狱,讨伐异己。陶家首当其中,定了谋逆之罪,三族尽遭屠戮!”
陶天立冷然望着秦梅荣,道:“是老爹自己蠢,看不出风往哪边刮!”
“可惜秦王身体病弱,即位仅一年,便驾崩了,尚未大婚,更无皇子。萧慕炆只得拥戴仅存人间的蜀王为帝,便是当今圣上。入主大统时,今上年仅十五岁,但两年后便免去了萧慕炆的首辅职务,将其抄家流放,给曾经的陶氏一族平凡昭雪,还下令寻找当时失踪的陶氏血脉,也就是你。”
明妆忍不住插嘴:“皇帝既然平反了陶氏一族,还下令寻找失踪的陶公子,您又何必让陶公子躲躲藏藏呢?”
“你懂什么?”秦梅荣斥责明妆,转而又对陶天立声泪俱下的说道:“现在的首辅张大人是你父亲的门生,今次敏湛上京,若是能过会试,成为贡生后,张大人一定会发现他是老师的外孙,到时一定会点中他的卷子。让敏湛成为他的门生……可是,若是首辅发现陶家尚有一子在人间,会作何感想?秦家为什么完全隐瞒了这个人的存在,陶家残余血脉是否想借外甥之手报仇雪恨……”
陶天立懂了,忍不住狂笑道:“你啰啰嗦嗦这么多,其实说简单了。不就是当初你因为愧疚,费尽心力找到我,让我认了个假爹,好好待我。现在因为敏湛上京赶考,你突然想明白了,后怕了,后悔不该当初发好心找到我,致使现在我成为了秦家的累赘!想把我一脚踢开!对不对?”
“天立,你别这样说,我当初答应你姐姐去找你,是真心实意的。只是现在……”
“只是因为现在你突然想通了,发现我会给你带来麻烦,撕下伪善的面具了!”陶天立冷笑着起身,扫了扫衣衫,道:“秦梅荣,我姐姐生的你家的儿子,与我无关。三十年死了多少人亦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当初没让你找我,现在我也不在乎你的劝说!如果以后我成为秦家或者敏湛受到攻击的借口,那么只能怪他自己倒霉,摊上一个不识时务的外祖父,一个进过教坊司的生母,还有一个不懂为他着想的舅舅。”说完,当即大步流星出了门。
“天立——天立——”秦梅荣颤颤巍巍的伸手想拦住对方,可惜慢了一步,若不是明妆扶住,早就栽倒在地。
“爹,您慢些——”明妆扶着秦梅荣坐下后,赶紧叫人进来伺候他,自己则追出去找陶天立,寻了半天不见人影,一问才知说陶天立已经出了秦府。
时值初春,万物焕发生机,一眼望去翠翠点点的绿色,但是明妆的内心和生机勃勃的景色,完全相反,一片灰暗,呼吸都憋闷。
每逢冤狱横行时,教坊司中便有不少官家小姐,除了某些钦定不得赎身的重罪朝臣之女,剩下的若是遇到肯把她们赎身出来的良人,照样嫁人生子,也没人会把她们的孩子当做她们生命的延续,在外人眼中,秦敏湛是秦家的人,和陶家的关系还不如师生关系来的亲密。现在的首辅是陶尚书的门生,即是说陶家冤罪早已洗去,不会影响敏湛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