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孟珩语气淡淡的反问:“那你家和宁家准备如何凑齐军粮?”
什么军粮?明妆听不懂。但此时她相信若是她一无所知的反问,怕是孟珩会缄默不言。她便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倒是觉得应该是,‘没有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你们家从西北的军户那边揽到了军粮生意,可却凑不齐数目,骑虎难下,没有我们家解围,难逃牢狱之灾。”
明妆将哥哥的古怪行为和宁志安在军中待过的事情串联起来,瞬间全懂了。难怪大哥忙里忙外的丈量土地,原来是从舅舅那里揽了一笔巨额生意。那宁志安不用说,自然是舅舅派来传递口信的联系人。娘虽然不待见他,可也不能赶他走。况且他家里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想必也在这笔生意中凑了一份子。
“哼,孟家解围?难道你们没有好处?不管粮食是卖给官府做官粮食也好,自己运到集市散卖也罢。都比不上卖给军队做行军的口粮赚的多。”明妆道:“单纯的搭伙做生意不好么,何必弄的如此复杂,两家要做亲家。”
孟珩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孟家几辈子才积攒了这点基业。我父亲自然想赚钱再将家业做大,可也不想承担多余的风险。说到底,贩粮给军中这件事,消息是从你们刘家那里得到的,上面的线人统统是你们的。若是出了岔子,你们一推干净,让我们孟家背黑锅,该怎么办?你们家填个女儿来孟家,是最合适的保证。”
明妆明白。家里现在骑虎难下,竟然凑不足充足的粮食,到时候别说赚钱,说不定连命和家底都要搭进去。孟家雪中送炭也好,趁火打劫也罢,他们的确能帮助刘家化险为夷。所以两家结亲是一定的了。
至于要哪个女儿嫁过去……明妆自然不肯。她不想嫁秦敏湛,就是不想守寡。而孟珩的病情见不了阳光,难道她要陪他在室内耗一辈子?
明妆陷入沉思,不再出声。孟珩知道她是怕了,怕和自己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不禁悲从心中来:“你愁什么,你并不讨我喜欢。你还有姐妹罢,放心,我不会向你提亲。”说完,拍马驰开,去前面追自己的大哥。留下明妆一个人,满肚子的话,硬是憋回了心里。
直到傍晚时分,才进入了泞城,今日孟家两位公子要宿在泞城,明日启程继续赶路。便兵分两路,孟嵩送明妆回府,另一拨人护着孟珩找店家落脚。此时,路上人烟稀少,偶尔几个小贩挑着担子匆匆赶路回家,也是低头速行,目不斜视。
孟嵩来过刘府,不用明妆引路,直接将载着她的马车牵到了刘家府宅的街口。明妆探头,想了想说:“有劳孟公子,可否将车引到宅后去,那里有个侧门。”
孟嵩心说,送佛送到西,就都听她的罢。命令车夫将马车牵到刘家宅后的街去。因为刘家的宅子几乎占了半条街,所以宅子后面的街道一眼望去,一溜的灰白石墙,没半个人影。
明妆这才下车,俯身施礼:“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孟嵩空扶了下:“今日……”他还是好奇为什么明妆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荒野,这关系到她的妇德,马虎不得。
明妆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果公子能解释你弟弟的事情,我也能解释今日之事。想合作就不能所有隐瞒,不是么?”
孟嵩无言的看着她,明妆亦回敬他冷漠的眼神。僵持了会,孟嵩首先绷不住了,他笑了笑:“你大哥的确不知道我弟弟的情况。以为他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他最疼你,所以想让你嫁过来。不过……”他继续说:“你的父亲是知道的。虽然你大哥已经接手了很多生意,但我坚信,婚配嫁女,仍需父母之命为上,兄长之言做不得数。”
“我爹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大哥上个月托人递话给我,说想将涂阳与我家接壤的地产转让。我便和他见了一面,席间他说了共运军粮的想法。这笔生意太过庞大,你们家自己吞不下,想找我们忙帮。当然了,我们也的确想赚一笔。为了保障没有秋后算账的后顾之忧,还是联姻最保险。我家只有我的小弟弟未曾婚娶,可他毕竟和我们不太一样,怕你们不愿意,于是我如实将我弟弟的情况告诉了你爹,就在见到你的前一天。既然你爹说没有问题,那么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丈量零碎的田亩,由我家买下来。方便算粮食的数量。而你们家得了现银,送上去打点各个关卡的小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