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的木含清只看见了他脚下那一双鹿皮的高统靴子,和满是华丽纹饰的袍子下摆。
“在下漠北使臣耶律楚飞,姑娘诗文壮美雄浑、气魄恢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楚飞心悦诚服,请姑娘受在下一拜。”这使者竟是学问高手,对文字心领神会,还恳切谦逊,对木含清一个女子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木含清连称“不敢,贵使谬赞,”赶紧闪避。这还了得,异国使臣居然在皇帝面前对自己行大礼,自己还要不要脑袋啦?
客气闪避间,两人一抬眼,耶律楚飞顿时一愣,周围也响起断断续续的抽气声,满场的人不论男女化作石像!
木含清也是心底一声赞叹,这漠北使臣实在长得帅气!身材挺拔、高鼻深目、薄唇修眉,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竟是澄澈碧蓝,宛如淡淡阳光下的碧海,又如秋夜星光闪烁的蓝蓝晴空,浑身淡淡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大气。马上民族也有这般俊美儒雅的男儿,实在少见!不象大漠风沙中的胡杨,倒像南国碧水旁的劲柳了。
最先醒过神来的是龙座上的皇帝陛下,看着面前难得见到的众人齐齐失态,不由嘴角微微扬起,暗叹一声凡夫俗子、红颜祸水。
使臣的眼睛紧紧盯着匆匆低头的木含清,目光灼灼,恍如要把眼前的艳色刻进心里一般。
“难得使臣不再嫌弃卿卿我我、花花草草,这是朕的未来五儿媳,闺中弱女没有什么见识,谬赞了。”看着使臣仿佛要用眼睛吃掉面前的女子,隆德帝心里浮起一丝不悦,哈哈笑着说。
“原来是五王妃,在下失敬”耶律楚飞眼中隐隐有憾意。
木含清低声逊谢,心里直腹诽,你们要客气便自己客气,快放我走吧,没想到这些朝廷大臣见了好女便似苍蝇见血,这么多眼睛猛毒火辣,自己竟似在火炉上炙烤一样难受。
所以,当隆德帝允许她退下的金口纶音一出,木含清心里感激不已,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地谢恩。
刚跪下来,却听见皇帝又问道:“卿可知道作画一事?”
木含清一愣,想了想,还是不敢欺君,老老实实回答:“臣女刚刚听说。”
“那好,这差事就交给卿来完成罢,”隆德帝轻描淡写的把千金重担直接丢到了木含清身上。
“怎么,卿不愿奉旨?”看木含清还不明白般发愣,隆德帝淡笑着问道,但众人清晰的听出了其中警告的分量……木含清只能回答:“臣女接旨。”
点点头,隆德帝看着几个儿子:“此事既然由齐王谈成,那画儿的事也交给齐王负责,太子和弘文馆暂且放手吧。”
众人躬身答应。
太子面上淡淡含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暖;
齐王也是唇角轻扬,看着刚从御驾前起身的木含清眼中意味深长;
赵王眼睛紧盯着旁边的一盆迎春,一副看花沉醉的表情;
靖王还是一脸的冷漠,事不关己。
坐在花亭中的木含清愁眉不展,她真的想不明白,这明明是弘文馆的国家大事,皇帝大人怎么就轻飘飘的砸到了自己身上呢?他料定了自己能完美的解决?还是想找个借口找自己的麻烦?越想躲,麻烦却越多,都郁闷死了。
静平公主和纯儿一边一个看着木含清,交换着担忧、关心的眼神。太子和弘文馆都没有办法的题目,赵家姐姐真能完成?那如果完不成呢……
还有,齐王负责这件事,赵姐姐会不会有更多的闲言碎语……
母妃派身边的灵儿传话,齐王半仰着头追着天上那朵似狗又似花的云,悠闲的步子轻悄的走进了昭阳殿。晚春时节,上河城柳絮纷飞,但只有在这尊贵的皇城,是不种这种惹人厌的东西的,青砖铺就的路边,是时鲜的美艳花儿争奇斗艳。
“主子,奴婢把这花儿给您移到亭子里可好?正午这太阳有点烈,别晒着您,”一名宫女礼数周到地福着身子,对着面前浅红衣衫正看花的燕贵妃说道。
“哪有那么娇贵,”燕贵妃略为细柔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一到春天,这令人心烦的事儿就多,又是牡丹又是水仙的,年年看,心里都乏……还不能不看……”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垂首默默听着,小太监也只是跪在一边,燕贵妃抬头看了一眼天:“王爷还没过来?”
“母妃,这么想儿臣了?”回过身子,齐王的笑脸落入燕贵妃的视线,薄唇向上轻勾,带着温暖的弧度,声音轻柔地旋出口:“母妃,要赏什么花,告诉儿臣给您送来。”
“给王爷请安”,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给这个不知何时靠近的皇子行礼,齐王摆了摆手,冷冷让他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