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起到外面饭店去吃葛培森最爱的海鲜,大家也都是簇拥着他,往他碗碟里夹每一碟菜中的精华部分,葛培森自己也是吃着嘴里的盯着碗里的,胡吃海喝,深感有好胃口和有食欲是多么必须。吃着鲜鲍刺身,葛培森不禁想到米线不知道吃没吃过这种美味。他当时一边硬塞吃的,一边满心想呕的时候,脑袋里全是眼前这些海鲜的身影,可米线都已经为了他过好一点的生活而把房子都卖了,他还哪里好意思提出昂贵的额外要求。不过米线灵巧,能化腐朽为神奇,她做的鱼羹是多么美味。
但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七嘴八舌地打断他的思路,让他根本就无法拥有自己的四维空间。饭后,他把上辈们都送回家,等车上只剩一个人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人迹稀少。他没有任何犹豫,从父母家出来,就方向盘一转,循着gps定位奔向他刚刚离开的地方。车,还是他的卡宴,撞后大修,几乎已经恢复原貌,只有加速时候车门稍有轻响。爸爸妈妈疼爱他,不管他醒没醒来,依然花大钱将他的爱车送修。可怜天下父母心。
斗室实在偏远,葛培森几乎横穿整个城区。离那斗室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快,恨不得第一时间知道答案。可是他在看到那幢熟悉的大厦时候,却停了。他跑进还没打烊的一家饭店,那是他和米线每天散步晒太阳的必经之地,他曾听米线憧憬地说起那店里卖的卤味鸭舌是如何美味。他直奔柜台,让店家打包所有的鸭舌。可惜饭店接近打烊,鸭舌不多,只得半盒。葛培森小心护着盒子,熟门熟路地来到公寓门厅。
他其实不抱太大希望,节俭的米线不可能依然租住这处高价的单身公寓,而且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种伤心地,可是他又无限放大心中最小可能。无法接通米线的手机,这儿变为他能找到米线的罕有线索之一。不出所料,楼下登记时候,陌生的保安便告诉他那斗室住的已不是梅菲斯。他有些不知所措,呆在门厅好一会儿。好在他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保安并没履行正常的劝离。
葛培森有些儿茫然地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熟悉的门厅,可现在已是物是人非。他不肯死心,私下贿赂保安,上楼敲击斗室的门。令他激动的是,门也还是那道门。而且他借着廊灯看到,门板上还留有他以前使坏贴一张小小米老鼠的胶痕。这是不是意味着与仔仔有关的痕迹并未被神秘力量擦干抹净?他激动地敲开门,见到主人已换,他反而不甚在意了。他下去门厅,又递一支好烟给保安,强作镇定地问保安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一个幼儿坠楼。
保安受了葛培森好处,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啊,那时候我管的是后面那幢楼,听到消息赶紧来看,正好看到那孩子妈跟发疯一样抱起血肉模糊的孩子……”
“你……你知道那妈现在哪儿?我找的正是她。”葛培森激动得语无伦次,这说明米线存在,与他在同一空间里,而不仅仅是门上的那些胶印。
“啊,你找她?听说坐牢了。原因?听说养着个全身是医不好病的儿子,老公又跟她闹离婚,她急了,索性把儿子摔了,我亲耳听她跟赶来的公安说的。故意杀人,还能不坐牢嘛。”
葛培森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那样。
第 7 章
“啊,你找她?听说坐牢了。原因?听说养着个全身是医不好病的儿子,老公又跟她闹离婚,她急了,索性把儿子摔了,我亲耳听她跟赶来的公安说的。故意杀人,还能不坐牢嘛。”
葛培森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那样。保安还在絮叨,“那女的后来都没回来过,房子也是她老公来退租的……”葛培森忙问:“你有没有她老公电话?”他现在后悔当初没问米线要丹尼的电话,他怀疑当初多少是排斥着丹尼。
“我们保安室这儿没,得问物业有没存着,你明天来找。但两年前的记录……”
葛培森道谢离去。但走到大门口,却忍不住止步回顾。原先他还觉得这个门厅宽敞开阔,现在看着也不过如此,看起来小孩子眼里看出来的东西与成人不一样,即使他的心态是绝对的成人。他不知道,如果寻找到米线,他的眼光又会如何变化。但他告诉自己,人性是不会变的。
可是,坐到车上的时候,葛培森瘫在座位上。这一天,真可谓是过得跌宕有致,巨大的冲击一个接着一个,有时空的,有身体的,更有心灵的,他至此已是筋疲力尽。他现在已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对于发生在他自己的,所有的事都值得他大喜,横下心来一跳,竟然绝境逢生;他自己的原生皮囊完好无损;意外竟能找到米线的线索。然而同样的事情落到米线头上,却件件致命。他现在后悔,对米线瞒得太好是不是大错特错,他如果是留下遗书,而不是留下两张录有同样的歌的cd,会不会米线不致入狱。他完全相信米线的入狱是她万念俱灰下自己的选择,她作为一个执业律师有的是办法洗刷自己,当然也完全有办法把自己送进监狱,这全在米线的一念之差。然而米线选择把自己送进监狱。她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决绝?这两年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