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叹道,“我知你是个孝顺的,我自己的孙子,难道我还信不过?只是,你这宅子不是咱们自个儿买的,住孙媳妇的宅子,就得知趣。”
夏太太道,“看老太太说的,您又不是没见过阿文他媳妇,那是再知书识理不过了。这么旺家的媳妇,在哪里找去?阿文娶了他媳妇这才几年,翰林都考上了,都是媳妇运道旺,旺夫!如今媳妇在帝都收拾宅子,一片孝心,老太太这样误会她,倒叫人心寒。”
夏老太太笑,“我就随口一说罢了。既是不嫌我这老婆子,我便去瞧瞧世面。”
倒是小夏姑妈回娘家时得知母亲要去帝都时劝了两句,道,“阿文刚得了官儿,在帝都立足不易。那帝都,非但宅子贵,吃食也贵的很。咱们这儿,一头羊也就一两银子,到了帝都,三两银子才能买一头羊。阿文她媳妇是个大方人,要换了别人,谁会用自己私房置宅子呢?媳妇私房置的宅院,那是媳妇的私产,小两口住倒罢了,如今这般拖家带口的去了,难道叫孙媳妇养夏家祖孙三代?哪里有这样办事的?母亲就是想去帝都,待阿文这官做的官稳了,日子宽裕了,什么时候去不成?何况先时阿文他媳妇又不知道母亲要去,这一大家子人忽然到了,样样不齐全,可得怎么过日子呢?”
夏老太太不爱听这话,冷脸斥小女儿道,“一年一年的不回来,回来就堵我的心!她自己私房置的宅子,那也是她的宅子,咱家又没要她的,不过是住上一住,怎么了?你放心,你老娘手里还有些老本,也不必吃用孙媳妇的!再者,她不就有些钱么?阿文可是翰林老爷!这样的身份,难道配她个小百户之女还配不上!有大把人愿意出大笔陪嫁把闺女嫁阿文呢!当初是你大哥一时走了背字,才叫赵家捡了便宜!不然,在那大西北,她能嫁什么好人家,能像现在这样当上翰林太太?做梦去吧!我去怎么了?我是去看我孙子!”
“你大嫂,天天说旺家旺家,既然这么旺家,怎么成亲这三四年了,肚皮半点动静都无!”夏老太太道,“阿文都二十四了!像他这样的年纪,别人不说,你看看冯家阿殷,那是阿文的同窗,今年一道中了进士,人家长子都七八岁了!我看别人都当上曾祖母,我眼红的恨不能蹿出火来!”
夏老太太一肚子气,抱怨长媳道,“就没见过这样吃凉不管酸的娘,倒叫我一把年纪的来操孙子的心。”
小夏姑妈叹道,“母亲也说是一把年纪了,何必再去操孙子的心呢。”
夏老太太眼睛一横,“再叫我生气,你还不如不来!”
小夏姑妈也气个好歹,只得去跟大嫂说,“唉,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就古怪。”
夏太太笑,“别的倒好说,就是先前我也没想着去帝都,这大包袱小行礼的,还没收拾。老太太先时也没透个信儿。”
小夏姑妈道,“只得嫂子多担待了。”
夏太太笑,“做儿孙的,孝顺是应该的,说不上担待不担待的。我知道,老太太一直念叨阿文他媳妇的肚子,可这事也急不来,两人都是大夫,身子也没问题,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
“是啊。”小夏姑妈笑,“阿文他媳妇,真是没的挑,那说话行事,都透着大方懂礼。眼瞅着宣儿他们兄弟也大了,我时常想,将来能娶个比得上阿文媳妇一半的,我就知足了。”
不怪两个妯娌都与小夏姑妈交好,不仅仅是因为小夏姑妈嫁的好,更因小夏姑妈会做人,说话也和气,嫂子们自然愿意亲近她。
夏老太太执意要去帝都,也只得随她去。夏老爷将家里的盐货铺子交给兄弟照管,还有刚置的几百亩地,夏太太算了算家中的现银道,“只有一千两,咱们带在身上,到了帝都也好补贴一些开销。”这才将将三年不到,夏家连铺子田亩都置办了,还攒了一千两现银,实在也是生财有方。
夏老爷道,“带着吧。”
夫妻两个商量了些事,夏老爷忽然道,“你说,要不要去神仙宫烧柱香?”
“烧什么香啊?”
“阿文哪,如今功名有成,就差儿子了。”
夏太太悄声道,“我早烧过了,你放心吧,神仙宫一准儿灵的。先时阿文只顾着科举,哪里有空生孩子。这回好了,做官起码不必如先前那般夜夜苦读,也是该操持着生孩子的事了。”
夏老爷深以为然。
于是夏家这一大家子便拖家带口、车辆马匹的去了帝都,待自水路下了船,夏文便命小厮快马加鞭先回帝都报信,叫赵长卿先有个心里准备。
待夏家这一大家子到帝都时,赵长卿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四进的大宅子,大小院子六个,住多少人也够了。
赵长卿笑,“老太太住这椿院,外头那棵大香椿树也有些年头了。香椿是长寿的树,老人家住着寓意也好。老太太觉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