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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侃不由得哑然失笑,越王妃李氏出身将官之家,失于教养,悍嫉无礼凶残,就连当今天子也有耳闻,言语之间颇露微词。

刘娥笑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越王连齐家也做不到,如何敢言治国平天下,官家最爱说开卷有益,他是熟读史书的人,历代悍后为祸,岂能不知?更何况这次争取太子位,越王妃与她的父亲如此卖力,做了太多的小动作,官家是眼中揉不进沙子的人,哼哼,她们做得越多,越王的机会就越小。”她微笑着撤掉一个杯子。

元侃已经听得怔住,不由地点头:“说下去。”

刘娥眼中露出锐利的锋芒来:“五皇子吴王元杰,太平兴国八年出阁,授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封吴王。端拱初,加兼侍中、成都尹、剑南东西川节度。淳化中,徙封吴王,领扬润大都督府长史、淮南镇江军节度使。吴王文才出众,这点倒是颇得官家的欣赏。可是去年,他在府中新造的假山亭台……”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顿,才道:“去年吴王在自己的府第大兴土木,建造假山花园,尤其是为了讨官家的欢心,造了贮书二万卷的藏书楼,以及亭榭游息之所,美仑美奂,结果却被他自己府中的翊善姚坦泼了一头冷水,说:‘坦见血山,安得假山。’此事传到官家耳中,官家召见了姚坦,盛赞一番,于吴王却也没什么责罚,此事便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元侃便道:“是啊,五弟的圣眷,就是比我好。我一点点小事,父皇就这么苛责我。”

“恰恰相反,”刘娥正色道:“若论官家对皇子的宠爱,无人能够比得上八皇子元俨,你看你们七人,都是十四五岁就已经出阁办差历练了,唯有他十六岁了,还留在宫中舍不得让他出阁历练,而且什么朝会宴集,都把他带到身边。他的母亲王德妃又得宠无比。老年人爱幼子,官家会把大位传给他吗?”

元侃才想起这位小皇子来,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主少国疑,这是本朝大忌,更何况父皇他……”却不敢说下去了,太祖皇帝得位,是自后周柴家幼主手中得,当今天子得位,是自太祖的两个幼子手中得,所以当今天子,是怎么也不可能把大位传给幼子的。

刘娥微笑道:“是不可能,所以三位未曾封王的皇子,王爷的六弟徐国公元偓,七弟泾国公元侢都不可能,是不是?”说着,便取掉了桌上的三只杯子,桌上只剩下两只杯子了。

元侃点了点头,刘娥笑道:“官家待吴王之宽厚,便如待八皇子之宽厚一样,本朝向来不禁奢费,太平闲王,谁对他诸多要求。欲降大任,自然从严苛求。王爷你也说了,当年官家还在藩邸时,你大皇兄作事,是如何被官家苛求的。”

元侃悻悻地说:“可是父皇对大皇兄虽然要求极高,态度上却还是和颜悦色的呀!”

(本章完)

[(第89章 大宋女主刘娥(89))]

刘娥微笑道:“正因为如此,大皇子心气极高,所以才会数犯龙颜,官家有心培植王爷,就不会让您有恃宠生骄的机会,免得前功尽弃呀!”她拿掉了代表着吴王的杯子,却在最后一个杯子上倒满了酒,举到元侃的面前笑道:“三郎,请满饮此杯吧!”

元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一扫近日来的阴郁之色,笑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好过多了。小娥,你真是我的女陈平呀!“

刘娥今日说出这一番话来,却是思量已久。前些时日钱惟演来讨,将襄王府幕僚们劝元侃参与竞储,却被元侃拒绝,说自己“只得做一个太平贤王足矣”,因此他托了刘娥相劝,这一番分析却是众人商议已久了的。只是由她口中说来,更能劝得进去罢了。

然而此时看着元侃的神情,虽然已经有所触动,但是对天威的难测,对两个文武一道各有所长的两个弟弟的担忧,元侃的心中,仍需要一剂更好的灵丹妙药,才能坚定他争储之心。

刘娥挥手令身边左右等人全部退下,自己缓缓地解开钗环,散落一头长发。她站在桃花树下,凝视着元侃:“三郎,记得当年,你曾经对妾身起誓,要一生一世地爱我,记得当日你是以韩王元休的名义起誓的,如今你可不再是韩王,也不叫元休了,时移事变,你心是否依旧?”

元侃柔声道:“小娥,不管名份怎么变,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的。”

刘娥笑盈盈地道:“那么,小娥要三郎再起誓一次——”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襄王,缓缓地道:“这一次,我要你以大宋未来天子的名义。”

元侃整个人都怔住了,忽然间一股热泪自心底涌起,不愧是他深爱着的小娥,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对自己没信心要他一次次保证着恩爱的庸脂俗粉呢,她只是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来鼓励他的信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