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的手,紧紧握住了玉纸镇,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一丝的暖气了:“哀大莫过于心死。你所要的,朕都成全了你。身为父亲,朕能为你尽到的心,已经到了头了!身为一国之君,朕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接受国法的制裁!”他大喝一声:“来人哪,将楚王带下去,交给御史台,依国法治罪!”
夏承忠大吃一惊,磕头道:“官家三思!”
太宗并不回头,扶着御案一字字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楚王拭去唇边的鲜血,将身躯跪得笔直,只是说了一声:“儿臣之罪,罪莫大焉!父皇,保重!”然后站起来,向着太宗三跪九叩。他重重地磕下头去,沉闷的磕头之声,在一片寂静的御书房回响,一声、两声、三声……他每一个头,都磕得用尽全力,只见一缕鲜血,自他的额头,印在御书房地面的金砖,然后越来越多地,流入金砖的缝隙之中。
三跪九叩皆,楚王元佐站起身来,他的身形似摇晃了一下,却又立刻站得笔直,他全神贯注看着父亲的背影,仿佛要将这身影刻在脑海里似的。然后,转身向御书房外走去,走入手执兵器,押送他前去御史台问罪的护卫丛中去。
(本章完)
[(第41章 大宋女主刘娥(41))]
第九章、许王元僖
东宫失火,京城震惊。
文武百官次日上朝,却听说竟然是楚王放火,且楚王已经被押御史台审问,皆大吃一惊。楚王府谘议齐王赵遹、翊善戴元连忙出列,顿首请罪。
陈王元佑率诸王也跪下请罪,众人皆是心惊胆战。太宗早就说过楚王有病,不许惹他激动,昨夜楚王放火,起因也是看到了他们赴宴而归所引起的,若是追究下来,人人都难免有罪。
太宗神情黯然,道:“谘议翊善,固有辅佑之职。但是知子莫若父,楚王性情,连朕都难以教化,岂是你等能劝导得了的?朕赦卿等无罪!”
早朝就在极其沉黯的气氛下,草草结束了。文武百官们备了一叠的各地水旱粮防等奏议,没有一个人敢拿出来上奏的,明知道太宗今日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撞上去成出气的靶子。
御史台的效率极快,昨日起火的因由,本是极简单的,楚王府上下的问状也都差不多,楚王更是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认了下来,御史台不敢议罪,只得把各人的供状一字不动,呈给中书省。
中书省接了问状,与门下省诸平章事商议了以后,亦是一字不动,呈上大内。
太宗并不去看供状,他不必看,也知道其中写着些什么。他只问:“使相们怎么议的?”
夏承忠小心翼翼地道:“使相们说,请官家圣裁!”
火烧东宫,是滔天大罪,然而楚王,却是谁也不敢议罪的,如何处置楚王,只能是听候圣裁。
太宗拿起供状,又放下了,淡淡地道:“谁都不敢议,是吗?”他怔怔地看着窗外那夕阳一点点地落下,半晌,道:“逝者如斯夫!终须一去罢了,拟旨。”
知制诏杨亿连忙进来,跪于低案上待命。
太宗一字字地道:“楚王悖乱,禁中纵火,着御史台议罪。即日起,除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职,废王爵贬为庶民,即刻起程,均州安置。”
“贬为庶民?流放均州?”这一道旨意传出来时,满朝震惊。谁也没想到,太宗竟会定这样的罪,楚王不是一向得宠吗?昨天太宗还亲问寒暖吗?
东宫失火之事,可大可小,纵火是罪,失火便不是罪,以太宗对楚王的宠爱,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置个下边的臣属,楚王领个失察的名儿罚俸一年也就是了。便是当年秦王廷美被定以谋逆的罪名,也不过是从王爵降为公爵而已。严重到一削到底贬为庶民,这是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有久历三朝的老臣,甚至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判决。
重阳赐宴,楚王焚宫,大内争执,下旨流放……把这一系列行为联系起来的老臣们,可以从中推断出一个缘由来:楚王触怒了皇帝,皇帝在气头上予以重责。但是,从皇帝素来对楚王的宠爱来看,这等的责罚,并不代表楚王已经完了。
也许此时,太宗和楚王之间,两父子正在赌气过甚不能自行转缓,都需要有人出面,给双方各一个台阶下呢?
于是丞相李沆,率百官分头这边劝楚王上认罪表,这边则百官联名上奏,为楚王求情。
第二天下朝后。陈王元佑率领诸王前去御史台见楚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为难,不管是进宫求情,还是劝说楚王,他都可以予见到碰一鼻子灰的下场。
就连父皇都亲口说过:“是子朕教之犹不悛!”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日在大哥面前就忌惮三分的弟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