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恩忙着应了,道:“官家放心,火势已经在减缓中,请官家只管放心安歇吧!”
太宗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只管站在窗口看着东边的火头。
这火一直烧到五更,才慢慢地熄下来,楚王的寝宫早已经化为白地。然而东宫与大内之间,却有人一早泼了冷水,未曾烧及。
东宫诸人,拼着死命强力将楚王自大火中救了出来。尚是惊魂未定之际,太宗派来查问的人已经到了。
楚王元佐静静躺在床上,仿佛于万物都不再动心。身边的侍从,一个个被叫去问话,一直到奉旨查问的夏承忠走进房中,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安好,奴才奉旨问话,昨夜的火,王爷可知是怎么起的?”
元佐很平静地道:“是我放的!”
夏承忠虽然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却是不敢相信,此刻听楚王如此镇定地说出来,也不禁吓了一跳:“王爷,此话不可乱讲,王爷是病了,奴才什么都没听到,奴才告辞!”
“回来!”楚王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力量:“承忠,看着我,把我的话一字字地听好!”
夏承忠只得苦着脸转回来,看着楚王一字字地道:“这把火,是我放的,与他们任何人都无关!”
“啪——”地一声,一柄玉如意从御案上被用力扫落,太宗大怒:“你敢是疯了不成?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来?”
楚王直直地跪在御书房,他脸色极为憔悴,神情却是很平静:“儿臣该死,请父皇重重降罪!”
“元佐!”太宗看着他:“你胡闹够了没有,足足闹了一年还不够,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楚王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胡闹?是啊,在父皇的眼中,儿臣一直是在胡闹而已!儿臣不孝,一直是在胡闹,以至于惹了父皇的厌弃!”
太宗惊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这厌弃二字,却又是从何说起?”
楚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儿臣知道,儿臣三番五次,违逆了父皇之意,纵是父皇厌弃,也是儿臣自食其果。昨天重阳佳节,诸兄弟金明池赐宴,父皇却没有宣儿臣,儿臣就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太宗气得发抖,亲自站起来走下去,“啪”地一声给了楚王一个耳光,怒喝道:“夏承忠,将昨日朕特地留起来给楚王的赏赐拿出来!”
夏承忠应了一声,忙将昨日特地留起来的各色珍玩捧了上来,盘中满满地盛着珠宝,还有来自和田的玉如意、安南的合浦大珠、辽国的雪貂裘、还有一株极大的深山灵芝。夏承忠捧着赐物这边劝道:“楚王爷,昨天重阳赐宴,官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这一年官家用您的病一直操心,见您好些,才有心情设宴,又怕您身子刚好,受不得风吹的。再则各位王爷骑猎争胜的,怕您见着心情不好,所以才不宣您。可是昨儿的赏赐,官家都将最好的先留起来给王爷了!官家心里,可是只有王爷呀!”
楚王看着眼前的一件件珍宝,怔住了。良久才抬头看着太宗:“父皇,儿臣该死!”
太宗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拨剑,将所有的赐物都砍得稀烂。吓得御书房所有的内侍跪下不住磕头。太宗的剑指住了楚王,他的手在颤抖:“朕未曾弃你,而是你弃了朕,在你的心里,已经背弃了朕!所以朕不论怎么对你,你都心如铁石。在朕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可是在你的心里,倒把他人看得远比朕重要!所以你为了他们违逆朕,为了他们故意胡作非为,杀人放火的事你全做了出来,就是希望朕厌弃了你,是吗?在你的心里,已经弃朕而去了。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就是你眼中看到什么!在你的心里,对朕早已经没有感情,没有信任了!所以你才会认为是朕弃你,是朕厌你,是与不是?”
元佐看着眼前忽然变得苍老的父亲,听着这一句句剜心的话,只觉得五内俱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勉强张口,凄厉地大叫一声:“父皇——”已经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本章完)
[(第40章 大宋女主刘娥(40))]
太宗一把将手中的剑重重掷下,踉跄着转过身来,用尽全力才能扶住御案,再也不去看这个最心爱的儿子一眼,冷冷地道:“你始终都不明白,当然兄弟二人从军,朕也是棍棒打出的天下,朕也曾亲披兵甲,血染沙场。赵宋江山不是太祖一个人的江山,也是朕的江山。朕要天下人都明白,如今的皇帝,是朕、不是先皇。朕不可以永远活在哥哥的影子下。”他看着御案上的玉纸镇,这是昔年元佐呈献的贡礼之一。只因为是元佐献的,他一直留在案头。看着这玉纸镇,皇帝的心头之痛,无以言表。当年父子何等连心,他征北落难,血色夕阳中,只有元佐一人拼死去找他;儿有疾,父牵挂,亲问寒暖。为什么到如今,父子相对时,两个人的心,竟然已经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