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大长公主叹,“当年先帝征战天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先帝在前头打仗,母亲管着筹集粮草。我母亲凡事喜留后手,据说母亲曾在各地建密仓以备不测。但后来先帝一直打进帝都城,称帝建国,这事儿就鲜有人提及了。”
程离一向思虑缜密,即使话自宁荣大长公主这里说出,他仍有些不同看法儿,道,“可是,若真有此事,先帝没有不告诉今上的道理。”先帝唯此一子,哪怕当年托政于宁平大长公主,可这等要事,绝对会告诉今上的。毕竟,先帝过逝时,今上已有六岁,也略略懂事了。
宁荣大长公主缓缓摇头,“你不知道我母亲的性子,先帝第一场战事是攻打长平县,那时,先帝驻兵长宁县,两县离得不远,中隔一条河,那河的名字说来也有趣,平宁可占一字,叫平宁河。河上有座桥,若攻打长平县,必过此桥。先帝彼时麾下不过兵五百,先帝带兵一过了平宁桥,我母亲就在对面令人把桥拆了。先帝倘不能攻进长平县城,自己也不用回来了。这就是我母亲,她即使有后手,恐怕也不会告诉先帝。”
“我母亲过逝前,将众人都谴出慈安宫,唯留宁平姐姐。如果真有此隐密,最可能知道的人,就是宁平姐姐了。”
程离仍是想不通,“可按常理,程太后不是该告诉先帝的么。毕竟,先帝是长子。”
“母亲的心思,一向不好揣测。当年她就说过,宁平姐姐执意掌政,怕是难得善终。先帝赌咒发誓,厚待宁平。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宁平结局,果如母亲所料。”宁荣大长公主重倚回榻间隐囊,道,“我一直觉着,母亲定给宁平留了后手,但直至最后,未见宁平出手。魏国这些年闭门不出,魏国刚烈,肖似其母。宁平常说,活当轰轰烈烈,死当顶天立地,人这一辈子,最怕苟且。依魏国的脾气,倘不是有谢莫如,怕早就死了。如果魏国知道些什么,她不会不告诉谢莫如的。”
宁荣大长公主曲指轻扣榻板,木材发出沉闷的轻响,宁荣大长公主一叹,“以前我说谢莫如像宁平,真是小看她了。她因梅树的事儿闹了一场,大冬天的都不消停,施粥舍饭的都能打许多人的脸,我还以为她真是母丧之痛难平,非要寻些晦气呢。原来不过是转移帝都诸人的视线,在掩饰她找东西的事。这就说得通了。”
宁荣大长公主看向程离,“就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宁平的东西,今上恐怕早翻了个遍,如果真有这样东西,如果今上也未得手,那么,必是藏的极是隐秘的。那么,谢莫如得手了么?
程离道,“谢郡主身边断难近身,但属下思量,依谢郡主的脾气,倘她有,她不会藏着。”
宁荣大长公主讽刺一笑,“不自己藏着,难道献给朝廷?”魏国夫人的死,朝廷难辞其咎!今上病了一场又如何?他就是病死,魏国夫人也活不过来了!
程离摇头,“谢郡主不似这个性子。”
宁荣大长公主笑,“她总不会自己去把密仓的东西取出来吧?”
主属二人一时也琢磨不出谢莫如的用意,宁荣大长公主吩咐程离,“你多留意谢莫如的动向。”
程离凛然应下。
☆、第102章 祭礼
自过了年,谢太太进宫时,一改先前被胡太后各种嫌弃给脸色看的情形,胡太后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故此,每次谢太太进宫,胡太后都要与谢太太说几句话的。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年前宜安公主产下一子。宜安公主自幼养在胡太后身边,就谢柏这女婿人选,也是胡太后千挑万选出来的。成亲后小夫妻感情也不错,只是,宜安公主成亲后好几年不见有身孕,胡太后在生孩子这件事儿上从未费过这劲的。想当年,一宫的妃嫔都生不出来,唯有她一次中奖,继而有如今显赫之位。胡太后很是为宜安公主着急了几年,现下宜安公主终于平安生产,胡太后怎能不欢喜。
爱屋及乌,于是,胡太后近来看谢太太颇是顺眼。
尤其谢柏没少往家里捎信儿,谢太太也知小孙子的情形,进宫来常与胡太后说起。谢太太外交上颇有一手,先前不过因谢莫如之事,胡太后方看她不爽。如今俩人有了共同语言,关系愈发融洽了。
只是,谢贵妃倒是觉着,自己同母亲越发没有共同语言了。
谢太太进宫,还是与闺女说了丈夫的话。谢贵妃一味托辞,“三皇子的事,我倒想做主,只是怕陛下另有思量。”
谢太太道,“我在家也是这样与你父亲说呢。你父亲说,倘不同你说一声,怕你日后后悔,怪我们没同你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