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身为先生,自有安危之忧。去年秋也好,此番劝降也好,实在都不能算是涉险。若是危险倍增之事,我怎会去做,还不都是安分缩在军营之内,中帐之下。这两番,我都小心防了万一的。”
“刀剑无眼。”穆炎转过我,面对面,眉间依然不展,“平外,有大晟铁甲,足矣。”
“刀剑无眼……好个刀剑无眼!”原来你也知道!
“我明白。”
“噢……”料不到他如此回答,我骤然无语。只是刚刚的憋屈还未下去,忍不住抢白他,“那你多此一举,又是劝的什么?!”
“莫要……莫要为难自己。”穆炎的声音沉痛,语速却不快,倒是缓缓柔和。
我浑身一僵,霎那间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隐约似乎听得脊柱那里一阵轻轻的喀啦啦,慢慢软了身子。
穆炎将我搂抱了,尔后有指掌通体老茧的手贴到我赤裸的心口,“别那样逼自己。”
眼前一片模糊,心里却松了轻了。
他既然懂,我又有什么担不得。
那一日两军对垒城下,旗如林,甲如墙,儋寰君盔甲齐整,目光如炬,坐骑如火,长刀如墨,破阵而出。
那一日我青衣布履,只身抱琴,寥寥几语,一段无民小调。
儋寰君傲骨不降,宁做死战,忠君之事,却偏偏知晓大义。尉王用他,又不信他重他,常有制肘。他平生数起数落,仕途可谓坎坷。
那小调乃是当年我路经尉时,在腹地听得的。是军赋重税之下,他少时故乡的呻吟悲歌。
所以他终究是退开三步,掷刀在地,拔剑自刎。漫天红雨灼热如火,那个横刀跃马的人从马上载下,痉挛抽搐,归于死寂。
逼死儋寰君,确乃我本意,只是我到底不能神色自持。
“时临。”穆炎在怀里掏着什么东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