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糊应了,那边习云他们已经去卸俞儿车上的东西。只见一个箱子接着一个……难不成俞儿把嫁妆都带过来了?
正想调侃她几句,却看到她眼底暗含郁抑,趁着近处无人,终究忍不住问,“为何不随主君征鄂?凡事有可为,则当为之。”
那叶耿,男子之中实属难得,俞儿与他,皆是光彩夺人之辈。俞儿若全力相争,叶耿未必不以她为重为首。我到底想成人之美,又或者,脱不净女子的八卦小性子。
“先生还曾说,有所得必有所舍。”俞儿道,垂首看不清神色,“先生有所舍,俞儿为何苦于相争?”
“……”我早忘记什么时候说过这般的话了。俞儿照料我饮食之外,偶有小恙,也是她在尽心。想来人低落的时候,总免不了嗟叹许多,“其实,舍也好,为也好,凭心而以。”
“先生不曾违心?”
“人生在世,难免违心。”我转身走向马车,大箱子不敢妄动,怕他们大惊小怪,小箱子却是无妨的,俞儿心细,把攒银票的大口素花瓶帮我带过来了,“有所舍未必有所得,有所得却必有所舍……”
抱了箱子出来,这个角度扬脸看去,俞儿侧影竟不复平日常见的活泼生机,隐隐有单薄之姿。她正眺向落日之西,不知是在看她来路的方向,还是在看那边的人。俏脸儿镀了淡金,却反衬得静默忧郁。
我微蹙了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手上一滑,花瓶落了几寸。慌慌抱稳瓶子,箱子却斜了。有什么东西,掉出箱子,脆音里落到地上。
“哎!”俞儿抢过身来,“掉了。”
是一面梳。极好的白玉,温润如水,纹理晶莹,雕工精美,不是普通人家有的上品。
最重要的,是断梳。
想起怀里半把,我挑挑眉,恍然大悟。
小心捧好手上东西,尴尬看看这小盒子——四层玲珑抽屉,圆角镶银,木上清漆,一色银线描着蝙蝠蟠桃——原来,我竟捧了俞儿的梳妆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