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跟店家借了锄头,拎了些猪头肉,几斤馒头,一坛烧酒,我去上坟。

当年,偶尔几个哥哥在攒的媳妇钱外,得了些外快余钱,买了酒凑一块热热的时候,便是这般的。

我当年尚小,平日里没什么事,差使少,也简单。

用肖哥的话说,跑上半天腿也就赚串糖葫芦,算来还不够鞋子磨的……

……诸如此类。却也是实话。

咕哝到了末了,总是一拍我脑袋,你小子还是蹲马步去罢,哥哥们买酒了少不得你一份!

乌哥常常接着损上一句,就你那点鸡巴肚,你三哥哥我少喝半口,便够放倒你了!

……我少时的酒量,的确没话说。

浅得没话说。

听得脸上挂不住,就暗里磨牙吞着口水想,酒喝不多,猪头肉,少不得把你那份也吃了!

钱哥赵哥一边总看了笑,赵哥没准还摸摸我脑袋,拍拍肩,攘一把,来个感叹。

——小方子你昨儿还一脏兮兮的乞儿穿了开裆裤满地跑呢,今个居然能灌马尿了啊!

理着坟上杂草,随手把几样东西堆到坟前石上,一边,便禁不住想起哥哥们的往时来。

这些年生死见多了,那时候的一场噩梦般的厮杀,想到了,也不会再怎么了。

反倒是早年那些日子,却还记得清楚。

偶尔想起,竟还能心里自个乐乐。

清完了草,又垫了几块石头圈出土包,添了些土,我开了烧酒。

才喝了几口,隐隐听得来路上有人声。

过路的罢。

这里挡了一片小林,他们看不到。听起来也不是练家子,不干我事。

却听得其中一个朝林子里来。

正要避一避,那人在林子边抱了块大石头,又回去了。

按说不干我什么事。

可是听这步子的声音,是昨日里两个当差的一个。

这里是处荒野,少有人过,所以这个坡,连个名字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