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森林靠近大河,浓密又翠绿,一点也不见“暮色沉沉”的味道。阳光从绿叶间碎碎地落下来,圆圆点点,十分讨喜。其间的路又是多年来无数人马走熟了地,地面被压得结结实实,算得上平整。加上车把式是个老手,车轮骨碌碌轧过去,偶尔遇到坑坎,也只是小小起伏一下,晃悠悠地,一点也不难受。
查理坐在车上无聊,一边瞅着路边留意着草药,一边听车夫伙计们聊天,倒也有趣。后面一辆大车没车夫,栓在他们坐地那辆后头。所以他和尤里虽然不好太亲昵,握握手之类的小动作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怡然自得,后头一串马蹄声赶上来。却是莉莉和莎丽纵马赶上来。哈利与盖文全副盔甲,也是骑马护在后面,中间还夹着一个年轻男人,查理瞧着眼熟,想了半天才认出来是仲夏节斗舞时不断换花样地那位。
莎丽狠狠一甩鞭,往前头去了,经过尤里和查理身边,丢下一句:“流氓!”莉莉同样纵马快跑,扔过来打鼻子里的冷哼一声,两人都扬起一路灰尘。
昨晚上尤里出门找波特地几个护卫伙计“随口”聊了几句。他们也是被吵醒的,少不得起来看热闹。一知道两个漂亮小妞住在哪里,怎么能不来瞧瞧?然后尤里趁他们在那边嘻哈,回到屋子,故意大声给查理说了两句隔壁的新房客,然后再惊喜万分地来上了一句“呀,这里有道缝”,臊得两个小姐恨恨跺脚,忙忙搬走了。
哈利和盖文已经缓下了缰绳,没跟上去。跳舞的小子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去看看阿特里先生那儿要不要人”,还是慢慢跟了上去。
尤里竖起盾牌给自己和查理一挡,别的冒险者也好伙计车夫也罢,就没这么好运了,多多少少都吃了几口灰尘。因为对方是女人,并且长得漂亮身份又好,记恨倒是不至于,可几个在外面混久了地,免不了又要说几句浑话,占点儿口头便宜。
“嗨,哈利,盖文,你们俩怎么才来哦!”
“是等那两位小姐吧,起得这么晚?”
“她们当这是郊游呢,怎么没穿裙子出来,啊?哈哈哈!”
“听说年纪大的那个是中级法师?”
“法师又怎么了,瞧她娇滴滴的样子,进了森林天天扎营,保准睡不好。失眠几天,就一个魔法也放不出来了。到时候,还不是要靠兄弟们护着哟!”
两个护卫毕竟是拿湖畔镇薪水的,不好说什么,对视苦笑了一下。冒险者和可不受湖畔镇的管。声音大的那几句话还有点忌讳,也顾着阿特里的面子。交头接耳的那些说的精彩段子,可就只招男人喜欢了……
反正尤里听了几句,仔细打量了查理一眼,小声调笑:“都说她们长得白,我看她们地皮肤还没你地好。”
查理瞪了尤里一眼。尤里却还没完,给他正正戴在头上的草帽,顺势刮了下查理地脸蛋儿,继续嬉笑:“晒黑点有什么关系,摸起来好才要紧。”
查理“呸”了他一声,只是轻轻软软的,一点效果也没有。他脏话都懂,可惜骂不出口,半天挤出来一句:“你真不要脸。”
尤里故意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会变成流氓,可都是因为你……”
查理忍不住想安慰他,又不甘心,挣扎着反击:“其实,你摸起来也挺好。”
尤里臊了一下,嘿然一乐:“你喜欢?”
查理彻底被打败,脸腾地了红了。他压低帽檐半晌没说话,最终还是抵不过尤里的期待,点头“嗯”了一声。想起来尤里昨晚耍流氓的样子,又笑了一回,暗叹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尤里大获全胜,得意洋洋扣住查理的手,慢慢儿玩着手指。查理抽了一次没抽动,也就随他去了。
他想起和凯尔的交易,见两个小姐骑马远远到了最前面,又望望周围没人留意他们,这才小声和尤里咬耳朵:“药剂真有那么好吗?”
尤里倚着货箱,闻言深有体会地喟叹:“主要是随时可以用。”他看查理还有点不迷糊,又强调道:“而且,你做出来的,的确特别好,估计能放好几年。”
查理细细想了想,这才彻底明白。
冒险者其实多多少少都认得几种常用的草药。草药,特别是止血的银叶草宁神花之类,也都很常见,并不是什么珍稀植物。
但问题在于,绝大部分草药经不起存放。一旦不新鲜了,药效也就消散大半。炼金处理之后,才能长期保存、才能需要时立即能够拿出来用,可以免去这边同伴在流血、那边摸黑抓瞎急吼吼找草药的狼狈不堪。
冒险者是私人团体,规模受到限制,不比王队或者势力组织,往往严重缺乏牧师。他们的职业又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遇上危险、什么时候会受伤流血。这一点,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