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瞧瞧我,犹豫着比划了一个切喉的手势,我微微摇摇头。尤里弹飞一条妄图爬到他脸上的蜈蚣,蹑手蹑脚爬起身,从袋子里掏出一只被捆住了四肢堵住了嘴的小兔子,指了指小路的那头。

我点点头,眼瞧着尤里怀揣那只可怜的小兔子,钻入小路西旁茂密的灌木和草丛间,绕去了两只豺狼人的后头。

不一会儿,两只豺狼人兴奋地朝东边的树林里追去,一路怪声乱叫,招得南边营地里的豺狼人也好一阵不安分。

我小心地换了个姿势,等尤里回来。就在这时,身后白鸽他们那边响起两声又短又急的鸟叫,是约定中表示出了紧急情况的信号。我蓦然回头,正见到费德菲尼尔,也就是那只特别高大强壮的豺狼人,挥舞着半圆形的劈木斧,一斧头劈开三四棵拦路的小树,直冲这边狂奔而来。

我知道我该让开。法师从不该近身迎战任何敌人,更何况来者还是一只夺路狂奔的豺狼人。但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费德菲尼尔原本混浊的黄绿色眼睛眼下一片赤红,紧紧盯着它面前的人类。它抓着的那把斧头肮脏不堪,唯独锋刃被打磨得锃亮,在大白天也幽黯的茂密树林里,闪烁着惨白惨白的寒芒!

第二卷 横穿艾尔文 42 羊一羊又抱一抱

“哼?”

最先追着费德菲尼尔赶到的,是格朗姆。

“查理?!”

白鸽紧追而至。

“你没事吧?”

亨兹和贾森随之赶到。

“还好还好,只是一道小伤

我木然点了一下头。上一刻的惊悸依旧紧紧扣着我的喉咙,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游戏里任何一个玩家都可以做到计算伤害,都可以看着怪物在自己脚面一尺处不甘地倒下。但是那种非人的冷静只属于游戏。这里,刚才……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被生生劈成两半了!

左肩上忽然传来一阵酥麻,而后是巨大的疼痛。我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把,顿时沾了满手的温湿滑腻。收回手一看,一片猩红。

“别乱动。”身后一阵草木簌簌,尤里也回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动作极快,一瓶治疗药水刚刚洒到我左肩,另一瓶已经倒进了我的喉咙里。我没让费德菲尼尔砍死,却差点被他灌的药呛死。

“没事,没事,别担心。”尤里嘀嘀咕咕地安慰我也安慰他自己,一边飞快地脱掉我的外套。然后他在我耳边松了口气,麻利地掏出备急的绷带,给我包扎伤口,“没伤到骨头。”

白鸽四下看看,从我身边捡起半圆形劈木斧,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破天荒地。暗夜女猎手紫色地眉毛越皱越紧,却瞧不出毫无头绪。她一扔辫子,回过头来,焦灼道:“它往哪里去了?”

贾森也急得眉头紧皱,不过依旧记得要压低声音:“查理,就是那只豺狼人。它往哪里去了?”

亨兹手里握着他的大铁锤,紧紧盯着我。只等答案一出口,这个矮人就要冲上去了。

尤里一听就明白了。他小心避开伤口,伸手拥抱我,拍拍我的脸,又抚顺着我的背,就像安慰受惊的小孩那样。一边做着这些,这家伙一边很不好意思地又重复了一遍白鸽和贾森的问题:“那个,嗯。你看清楚那头豺狼人跑去哪边了吗?”

右肩挨着尤里地胸膛,那里传来砰砰砰的心跳。左肩的伤口疼得火辣辣的,让人想难受得要命。然而无论是振动还是疼痛,都在告诉我,我还活着。面前是同伴们关切焦灼的脸庞,这令人更为清醒了一些。能再一次看到他们真好,无论是白鸽脸上神秘的纹刺,还是矮人们的大胡子。在这一刻,忽然都无比美妙、无比惹人喜欢起来。

我点点头。张了张嘴试图说出答案,但是嗓子却不合作,依旧不肯让我挤出任何一个字来。我只好拿手指指贾森身边那一丛深绿色的狭叶灌木。

灌木似乎被巨大的东西压倒了一片。中间有一头纯白地小绵羊。小绵羊一身蜷毛,瞧上去胖乎乎的。它头顶上嫩嫩的犄角才冒了个芽,正迈动着四只小巧玲珑的蹄子,试图远离枝条上到处长着小刺的灌木。

但是,格朗姆摇晃着脑袋。喷着粗气。显摆着自己长长的獠牙,堵在它面前。拦住了它的去路。

发现我们都在看它,小羊羔仰起小脑袋,用它稚嫩的嗓子叫了一声:“----咩!”听起来真是千般无辜万般纯洁。

不过,它地眼睛,是混浊的赤红色。

然后,我听到一个毫无起伏地、干巴巴的、显然受到了极度惊吓的嗓音响起:“冰霜新星地痕迹太大。所以,我只好把它变成了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