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任何方语气淡然,神色间毫无扭捏做作,听在人耳里,竟是沧桑之后的不可捉摸。廖广峻初初不以为然,续而侧头看去,却正见任何方倚树而坐,含了半口淡酒,目光缥缈悠远,不知落在何处,顿时心觉不安,正要说些什么岔开,又苦于无词。
正好任森起身出来,眼见得任何方那般神色,哪里看得下去,遂取了温在火边的酒,道,"公子,壶里酒凉了,换一茬罢。"
任何方愣了一愣,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你唤我什么?"
一旁廖广峻旁观者清,轻易了了个中缘由,暗笑不已,清咳一声,起身去看廖君盘。
任森瞄瞄廖广峻借故走开,又看看任何方正瞪着自己,顿时语塞,"我"
任何方慢了好一会才明白,噗哧出声,道,"无妨。也罢。觉得自在就好。"
任森想想,摇摇头,失笑。
春江水暖人不知 五
白首峰上自有春光宛转,骥庄里,任鑫倒也不曾亏待自己,高挂免战牌,只拿那周到礼数好生待客。池某人欠安,未曾亲至,来的手下虽是厉害角色,奈何避开齐瑞王,不曾在庄中落脚。白袤开却亲自前来,且还一直住下了。只是他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本非为寻衅滋事而来,倒也不曾失了分寸。
转眼已入年关。
这晚。
"王爷。"
"怎么?"
"寒家前日到了两位大客人。"
"哦。"白袤开翻过一页书,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也该快了"
角落里黑衣人悄无声息消失。
廖家兄弟拜上故交门去,逃不过斡旋,一时半刻不得空闲。任何方起初不以为意,后来消息一次次送到,齐瑞王按兵不动,不由懊恼,一回头,又啧啧称奇。
"原本以为他们呆不了几日眼下这般耽搁也不是办法。再过三五天,就回庄去罢。"任何方念及诸多要事,微微摇头,"不料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沉得住气。"
任森抱膝拨弄着烬堆,不语。他的公子,终究还是要见那人。
"森?"任何方自己嘀嘀咕咕半天,不闻半点回应,略觉奇怪,搅了搅锅里炖的东西,挪到任森旁边,"舍不得这里风景好?"
任森依旧默然,想起去年此时那齐瑞王和自己的公子携手相游的般配,心里黯然,竟有惶惶然不知所措之感。他以前绝不会搁着任何方在一边不予搭理,重逢后放纵惯了,眼下如此,已经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却忘了以任何方的性子,那二月十五事发之后,就算不成水火之势,也已无力回天。也忘了,这山上只有他们二人,任何方无事分神,绝不可能放他一人独自清闲。
任何方又凑过去一些,端详任森脸色。他才没能耐揣度这人在操些什么心,纯粹不乐意见他缩成一团在那里黯黯默然,想要叫他自己说出来罢了。
任森闻得他呼吸声,近得拂在脸颊,一下,两下轻轻柔柔,静静长长,腹下慢慢升起燥热。有一个念头心里压了有些时日,此时热乎乎地冒上来。想到即日便要下山,再不得两人此地这般的逍遥自在,任森心一动,也不敢看任何方脸色,扣了他腰,捉了他肩,忽然间莽莽然便吻了下去。
他动作得突然,任何方吓了一跳。若是别人早已一掌打飞,绕是任森也难免反射性捉了肩头欲推,临了却顿住,手臂僵直一会,终究柔了臂上力道,环上他肩颈。陌生不安间,任何方胡思乱想,兜兜转转着生米熟饭,河东河西之类的念头,不会会便被剥了一半。他到底忐忑,任森又稍嫌鲁莽,缺了温存,不由想要推拒,右手已经抵上任森肩窝,抬眼却见任森面色晕红,呼吸低粗急促,眸中流光暗转,胸口一恸,幡然醒悟于情事上头,眼前这男子恐怕要比以往随便哪一任情人都不耻于雌伏,不免想起他往时在自己身下宛转的甘心忍耐,顿时心软如泥,手上不曾发力,反而开始游走。
身体被一寸寸探索,指掌带了熟悉粗燥,不算生涩,却有着难抑的激动,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赤裸相对间,身下的肌体,尚是少年形状,温实而劲韧,任森清清楚楚预见其间的销魂,却对着向自己敞开的美好犹豫了,"我"
"嗯。"任何方稍吸一口气,停了撩拨,勾了他颈子送上个吻去,而后捉了他手,贴到脸颊边慢慢摩挲,渐渐滑下身去。
这般明示之下,再忍得住便不是男人。任森只觉耳中嗡然轰鸣,试着探向任何方身下,却紧涩得艰难,得其门而不得入。最后一点机敏尚在灵台守着清明,任森裹起任何方,抱了他往温池那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