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太过平静,也未免是件好事。”
从邑城回来后,她就一直处在矛盾之中,赫连御舜那晚的话再清楚不过,同时也很明确地让她知道,这几年她服用药物之事其实他是知晓的,之前她曾经想过种种的可能性,能够想象到最直接的一幕便是他的勃然大怒。
他的心思,只有楚凌裳清楚。
他的话将楚凌裳从恍惚的心思中扯了出来,看了看手中的棋子,这才想到正在对弈,又看了看自己面前乱七八糟的棋盘,不由得笑了笑,将棋子放在了一边,罢了,这种棋不下也罢。
又或者,还有南华公主明白。
只可惜,这种等待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夜崖迹也正有此意,放下棋子后,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清茶,又看了看外面午后的日光,映得窗外白雪更是闪耀着盈盈之光。
夜崖迹微微一愣,“凌裳,你忘记师父的教导了吗?”
夜崖迹点头,认真倾听,他没有通晓宿命的本事,而这方面师妹是绝对不会打妄语。“但我们到了匈奴第二年,大皇子刘荣便因邀请鬼谷之人有功而被立为太子,这跟你之前的推算完全相反是吗?”
夜崖迹见她一直执着棋子不放,倒也极有耐性地等着她,良久后温淡地开口,“这棋局心事重重,再下也枉然。”
她何尝不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人心始终是自私的,就像师父一样,她是他疼爱的徒儿,纵使他知道天命难违,不也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为她逆天改命吗?
她点头,师兄的说辞并不是不无道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底近日来的担忧,“师兄,前几日我无意推算,却算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个结果在师父为我改命之前也出现过,我真的不明白。”
寒蝉子生前曾告诫过她,非到万不得已或者不为朝廷官宦者,定然不要轻易推算国运如何,命运之事早已注定,知道越多,心思便会变得贪婪,遇富便想坐享其成,遇灾则自暴自弃,人定胜天和命运安排原本就是矛盾,是通晓宿命之人都无法参透的难题,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遭受其害,所以他一直不希望楚凌裳轻易去推算国运。
所有人都不明白,依照夜崖迹这般的本事,想要讨个一官半职是极为容易之事,既不想做官,又没想过离宫居住,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她一直不了解他,还是他早已经习惯了不按常理出牌?
楚凌裳不知道,夜崖迹亦不知道。
楚凌裳将棋盘收好后,听到夜崖迹的话,眉心处微微蹙紧,“师兄,你感觉到什么了?”
楚凌裳眉梢凝重,看着夜崖迹一字一句道:“大汉的命运。”
梅白俗九四梅九。胸口有些发闷,连师父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她要如何逃脱?
赫连御舜是个强势的男人,想当年她联合南华公主骗了他,后果都不堪设想,现如今是她用药物来骗他,依照他的性格冲冠一怒必不可少,可没想到
这几天心情的沉重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是做了一件最不道德的事情,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结果才知道,对方不但发现,而且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用沉默来应对着她的任性和自私,这种感觉很难受,很有负罪感。
青袖每晚送进房间的药物被赫连御舜强令禁止了,他似乎变得就是这样,就拿这件事来说,他直接采用怀柔政策,温柔地命令,强制的禁止,最后还能让她心存内疚之感。
静和轩内,楚凌裳和夜崖迹相对而坐,两人虽是静静对弈,但各自心思都不同,尤其是楚凌裳,接二连三下了错棋,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静和轩外,两只鹤儿又在嬉戏,相对于它们,只要有主人的地方哪里都是快乐的。
“是。”楚凌裳肯定地说了句,“刘荣坐上太子之位,我以为这与师父为我逆天改命有绝对的关系,命运原本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也影响到周围的很多人和事,之前的推算全部推翻,我也无法再通晓改命之后的事情。”
“那你又推算出了什么?”夜崖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重大之事,绝对不会让他这个师妹失去了主意。
楚凌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缓解胸口中的沉闷,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因异象而推算了一番,这才发现汉宫以及大汉的未来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不出一年,太子刘荣将会丧命,太子以及未来新皇之位将会有他人代之,一切都与我未被师父改命之前的运势一模一样。”
卷七256异象之变(2)
夜崖迹先是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轻声道:“也就是说,在你未被改命之前就推算出大汉的国运,与你前几日推算的情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