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磨,实际也不小,上下两个圆柱形刻满沟回的青石叠在一起,当真只磨一碗豆腐,怕是都不够溜磨缝的……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安这么一台石磨,只为了董爱偶尔的口味,拿到寻常百姓家,怕是都不够功夫钱,云初不由得暗暗叹息这国公府的奢侈。
走了一圈,这露院的前前后后,一点一滴,无一不透着董国公和太太对董爱的宠爱,想起太太那日渐憔悴的容颜,几天来,云初第一次隐隐地体悟到太太那中年丧子的悲哀。虽与董爱素未平生,心上却也为他的早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出了磨坊,云初顺着一条蜿蜒幽静的碎石小路向竹林深处走去。
“过了这片竹林,是一个花园,里面有许多奇花异草,都是四爷生前和老爷从各地收集的,有些奴婢都没见过,四爷爱惜的很,平日里是禁止人去的……”
见云初还要往里走,秀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云初只点点头,脚下却没停,继续往前走着。
听了这话,看看天也不早了,喜菊笑着说道:
“四奶奶,这刚立春,花园实在没啥看头,出来快半个时辰了,想是您也累了,不如回屋歇着,等下去个把月,花儿开了,奴婢再陪您来……”
听了这话,云初想想也是,喜菊、喜兰总是太太派来的高管,还真不好太冷落了,免得这俩人一个不高兴,去太太那儿有的没的瞎编排一通,太太还不得立马送一堆各式各样的小鞋过来。左右要住上很久,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刻。想到这,云初打住身子,刚要应下,一转身,无意中瞥见喜兰正和喜菊换着眼色,眼里透着一丝赤裸裸轻蔑,见她看过来,喜菊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恭顺地立在那儿,等着她说话。
眼见两人如此,云初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意,她讨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原本是看在太太面上,让她们三分,这两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没怎么样呢,就想控制她了,这样下去,怕是真被这些丫头骑到头上了,那她以后还怎么混?
喜菊、喜兰总是个奴才,就不信她这个亲外甥女加儿媳妇抵不过一个丫鬟?不如趁机试试太太的底线,心思电转间,云初硬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冲喜菊笑道:“喜菊这一说,我还真应该趁这儿功夫进去看看,才好规划栽种些什么,总不能四爷不在了,连花园也荒废了。”
“这……”
虽说刚打春,但南方气候温暖,该栽种的花草早就栽了,有的大概都长半尺多高了,等到现在才张罗,怕是这院子可真就荒废了。
但云初毕竟是主子,她说要去看看安排一下,该种些什么,做奴婢的还真不好反驳,听了这话,喜菊脸涨的通红,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和喜兰四目相对,都暗自诧异,这四奶奶打小常来国公府,一向慈悲、大度、随和,尤其对她们梅、竹、兰、菊这四个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更是礼遇有加,这过门没几天怎么就突然变得牙尖嘴利了?
难道云初以前的贤淑大度都是装的?只为嫁入国公府?那她的心机可是够深的了,竟然连太太都骗过了,一念至此,喜菊心下一阵恶寒,不觉打了个冷战。
“四奶奶,那院子早……”
没看出云初和喜菊、喜兰之间的暗潮汹涌,秀儿想说那院子早规划好了,这时候怕是都长的老高了,话说了一半,对上云初威严的目光,余光瞥见芙蓉正冲她使眼色,忙闭了嘴,诺诺地退到了一边。
顿了片刻,见没人说话,云初转身向前走去,看了眼众人,芙蓉也快步追了上去。
留下喜菊、喜兰兀自尴尬的立在那,在太太身边呆惯了,这府里,连姚阑对她们都礼让三分,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云初虽是主子,但秀儿是小丫鬟,毕竟受喜菊、喜兰辖制,见她们不动,秀儿也不敢妄动,眼瞧着云初和芙蓉走远了,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竟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好半晌,见喜菊喜兰终于动了,秀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拭了拭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哪敢再发出声音。
六识异常敏锐的云初,听着她已走出了近30米,那三人才动身,不觉暗叹一声,看来这露院的小丫鬟们一个个还真的都惧怕喜菊、喜兰。
原本秀儿聪明伶俐,这一路上指指点点,云初已对她生出三分好感,正暗自盘算着待人伢子来了,索性将秀儿留下,秀儿对露院熟悉,有个什么事儿问起来也方便。
此刻她已改了主意,既然这院里的丫鬟都怕喜菊、喜兰,那就一个也不留!
喜兰喜菊虽是太太的人,但来回打个小报告还可以,绝不能让她们在这院儿里作威作福,这院儿的主子,只有她栾云初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