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暖垂着眼一哂,“姨姨焉知蓝笙就是我心仪的人呢?”
知闲倒被她说得发噎,她怎么能不知道她爱容与,只没料到她会明目张胆的反驳她。也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原打算不动干戈的,现在脑子才别过来。他们已然这样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闹他一闹,以泄心头之恨。
“你要嫁给蓝笙了,却不爱他,那你爱的是谁?”她望着她,渐渐隐了笑意,“莫非爱的是容与?”
布暖早做了准备,但听她直剌剌的,也觉心惊。凝了神才道,“姨姨说这话,舅舅知道么?”
知闲嗤地一笑,“知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呢!我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又朝前探了探,故作神秘道,“你可听你母亲说起过洞房时的礼节?新婚之夜要查落红的,你母亲给你准备了白绢么?还是知道用不上,便都懒得准备了?”
旁边侍立的维玉维瑶猛抬起头来,看出她是来找茬的,也不需要给她好脸子看了。扬声道,“叶小姐是有身份的大家小姐,怎么说出这样失礼的话?”
“我同你主子说话,几时轮到你们下人cha嘴?”知闲嗓音盖过她们,愈发的不可一世,乜着布暖道,“你还不打发她们出去?后头更不堪入耳的话,也要叫她们听了去?”
布暖白着脸,猜着她是得知了昨夜的事,再沉不住气了。今天到这里是秋后算账来了,或许还会牵带出以前的种种,便对两个婢女使了眼色叫退下。她自己倒是不着急的,反正事到如今没有退路,要敞开来说也由得她。
知闲抱定了决心,管她眼神像刀子,冷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嫁给蓝笙的好,这么着保全自己也保全容与。他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一个庶子,没有祖荫没有庇佑,全靠两只手打拼。你要是真爱他就把心思藏起来,否则便会害他万劫不复。只要你离他远远的,他是自省的人,断不会去招惹你。说穿了,你两个这么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何苦彼此绑缚着坠进地狱里去。”
布暖觉得可笑,她把自己描摹得很了解容与似的。谁说她离他远了他就不会招惹她?她脸上露出嘲讪的笑,“我们之间的事,好些是姨姨不知道的。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他都同你退婚了,你为什么还放不开手?这样钻牛角尖,损人不利己。”
“你这是在劝我?”她像听到了笑话似的仰天大笑起来,半晌把染了红蔻丹的手指直指向她,“他为什么退婚,要问问你了。是你的恬不知耻害了我!我们原本好好的,却被你硬生生拆散。你不是失忆了吗?可是装的?难道你心里从没有人伦?为什么会再一次纠缠到一起?不要以为做下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你们背着人苟且,天理不容!”
布暖气得发抖,这知闲活脱脱就是个怨妇,骂起人来直戳到骨头上去。她叫她说得恼火透顶,反唇相讥道,“别说失忆一次,就是失忆了十次百次,我还是会爱他!你若有能耐,就不会到我这里来胡搅蛮缠。收不住他的心,你自己不去反省,倒来编派我的不是。就算我这会子退出,你能让她爱上你么?”
知闲被揭了疮疤,早豁出去了,哼道,“话别说得太早,你只当他爱你?爱你就不会逼你堕胎!你但凡有气性,就不应当再和他在一起。我打量你在他眼里,不过是送上门的女人。既有了一回,也不在乎二回三回。不玩白不玩,你说是也不是?”
她再如何嚣张的气焰都不足为惧,可是她说堕胎,布暖茫茫然立在那里,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第三十章惊破绿窗
“你说什么?”她怔忡望着她。
知闲自觉打到了她的七寸,飘飘然道,“你万万别说想不起来,自己的身子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昏睡四个月?为什么前事不知?因为你寻过死,你上吊未遂,是蓝笙和你母亲把你从阎王殿拖了回来。你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对得起蓝笙么?对得起你母亲么?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蓝笙爱上你真是可悲。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他,他竟还想着娶你。我真不明白,像你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有哪点值得人爱?那些男人都瞎了眼,越是荡妇越得他们的意儿么?”
布暖没心思和她拌嘴了,脑子里只顾思量她的话。一忽儿容与,一忽儿蓝笙,直把她搅得发昏。头痛得要裂开似的,难怪母亲看见佛堂那个神龛恼火得要去找容与理论。难怪莫名叫她念地藏经,原来是因为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