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司还在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然而,视野里面,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刺激着已经钝化的视觉。它在闪烁着,突兀着。于夜的宁静表象之后,顶出一道喑哑的疯狂。
那是一条鱼尾,长在小美人鱼身上,有着优美纤细弧线的银白色鱼尾。
这条鱼尾已经离开了鲛人的身体,它还没有死去。凭着一点点动物的本能,在沙砾的里面上拼命翻腾,一次又一次地从地面上弹起,就像一个重伤垂死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求救。
断面上流出的血,洒了一地,像盛开的珊瑚。
最后弹跳不起来了,却还不甘心,在地面上扭动,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来。
一路划出血痕,好像一纸浓墨重彩的文书。
苏眠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那只砍下的鱼尾上挪开。再看那台子边上,鲛人的身体只剩了一半。
断端面上,愈伤用的药膏已经涂抹好。因为刀够快,甚至没来得及流太多的血。那个少年手持纱布给它包扎。怕出血,一边包,一边用足了全身力气死命压紧,把鲛人的下身包得宛如一只粽子。
那把一人高的长刀,居然也没有沾上一滴血。真是快到了极致。(这明显还是武侠桥段啊。)
苏眠忽然明白过来,所谓“劈尾”一说,是绝对真实的。而且,不是妥协地一分为二,而是把代表着海洋生命的鱼尾,给完完全全的劈下来!
躺在砧板上的、这个尚且年幼的鲛人……刚才,她——觉得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