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罚向阳在玉陵酒庄跪足了一天一夜,尔后命人将他大打二十大板,再一辆推车呼啦啦从大街穿过,一直送回城西的新向家。向阳趴在上面,无力呻吟,屁股上皮开肉绽,众目睽睽之下回了家,而非折兰府。
只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玉陵城的百姓还来不及赞美折兰公子学生的胸襟气度,来不及赞美她的秉公无私,街头巷尾的,忽然之间扯出了向晚当年二上青楼的老掉牙,并就此引出了向晚的来历与身世。
对于折兰公子的这位女学生,这一些身世来历都是很神秘的。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身份是才名天下的玉陵君折兰公子的学生,大家惊讶之余,多方打探也没探出个所以来。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有好事之人想弄清向晚来历,一概会往大处高处去查,谁又会想到她只是千里之外杏花村的一个饱受后娘与弟弟欺负的小可怜。
而这一次,向晚的身世算是彻底大曝光了。出身贫贱、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后娘,这些都还好,不过是惹人一声叹息。真正的问题是她八岁那年竟然已被卖给一个瘸子做媳妇,据说头天晚上就被破了身。这一条消息好比热油里滴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想起前段时间玉陵城还热热闹闹的替折兰公子的这位女学生择婿,媒婆们在折兰府外排起了长队,向晚的这一些过去却从未被泄露,或者坦白,不免就让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而且她竟已被破身,虽说当时年幼,非她自愿,不过贞洁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又如何能让人原谅?哪怕她后来赎了身,又拜了折兰勾玉为师,不过污点终是污点,这一些真相大白天下之后,世人虽有同情,更多的还是气愤与不耻。
“有心事?”这日午后,太阳甚好,向晚在小花园里弹箜篌,折兰勾玉处理完事务,坐在一旁看她弹箜篌。向晚弹得不甚用心,折兰勾玉一听便知。
向晚闻言颓然松手,叹了口气,悠悠走到折兰勾玉身边,跟着坐下。
“怎么了?”折兰勾玉笑,伸手,将她揽入怀。
近新年,亦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她还是穿得少,一袭杏红丝帛长裙,只在外披了白貂披风,头发就这么披着,如今已及肩下,长得很快。
向晚往上缩了缩,整个的窝在折兰勾玉怀里,指尖缠上他的华发,看他脸色似乎比最初更显苍白,担心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去金陵?”
他瞒了这么久,是希望身上的月见半魂能在短时间内去除,至少这一头华发能恢复原来模样,没想到近月过去,他与莫前辈竟是束手无策。临近新年,按照惯例,折兰勾玉定是要去金陵过年的,到时候一切都将瞒不住。
折兰勾玉还是笑,亲了亲向晚的额头,暖暖道:“还以为你介意外面的传闻。”
向晚轻笑出声,往他怀里腻了腻,娇声软语:“出身贫寒、被卖为人妻,非我自愿,而且都是事实,被人知道又有何惧!至于被谁破身,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师父更明白才是。于我来说,既只愿嫁一人,他心里清楚明白这一切,便足矣。”
折兰勾玉拥着她,心里一阵满足。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她对加诸于她身上的一切,有一种极致的透彻与坦然,从不遮掩,从来无惧。不过对于破身的传闻,即便她不介意,他亦是介意的。所以几天之前他已派人去了杏花村,如何还向晚一个清白,抓了那个瘸子过来便是。
“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糟,总是有这一天的。”最糟的是世人知道她与折兰勾玉的恋情之后。现在她更担心的还是他,伸手不确定的轻抚他的脸,幽幽道,“老觉得脸色更白了,是不是身上的毒更重了?”
他垂眼低低一笑,拉下她的手,安慰:“年前事多,就多费了点精力,无妨。”不等她开口置疑,便又转回刚才的话题,“见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被传闻所扰,还特意准备了一件礼物,想让你开心一下,原来是为师猜错了心思会错了意,可惜了。”
向晚在他怀里抬头,咯咯笑出声:“什么样的礼物?”
折兰勾玉松手,漂亮的眼睛弯成一道弧,衬着一头华发,勾着嘴角,竟有一丝妖艳:“小晚回房看看吧。”
向晚困惑地眨了眨眼,起身巴巴地跑到自己房间,角角落落的看了个遍,没发现异常,便又跑回小花园,一脸的疑惑。
“在我房里。”折兰勾玉笑,丝毫没有内疚感。
向晚难得的咬了咬嘴唇,忍住,又巴巴地跑到折兰勾玉的房间。
乍一眼,并无异常。他的房间其实很简单,简单中又显尊贵。因着这段时间的亲密,向晚又觉得他的房间充满一种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