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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毕竟不是那种表情丰富生活戏剧之人,虽想流几滴泪以示真情实意,结果却是眼睛干涩。不过她那一副悲戚表情倒演了个九成九像,在场之人莫不因她这一段话又感动又敬佩。

向夫人目瞪口呆,向晚起身示意侍卫继续,又向潘先生行礼说了声抱歉,便掩面出学堂,上了折兰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她虽不惯这些,但她现在早已不是杏花村的向晚了。此前上学堂上青楼,她也曾闹出过不少事,不过那是她愿意。而现在,她一点也不愿意她这甩不掉的娘亲与弟弟坏了折兰勾玉的名声。

折兰勾玉静静听完向晚的讲述,末了不过淡淡一句:“他向来可都是这般胆大?”

向晚心里一惊,细细回想,抬眼看折兰勾玉,讷讷道:“以前在杏花村,他历来也只敢欺负我,因为得父母宠,别家的小孩却也是不敢惹的。”

折兰勾玉笑,华发如银,白衣如雪,加之与生俱来的华贵优雅,月见半魂导致的一头白发与些微憔悴,让他看起来竟有种仙谪般的清逸脱俗。向晚微微着迷的看着他,被他这样暖暖笑看着,又不由脸一烫想移开视线,心一下子就跳得快了起来。

她一早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但他竟能好看到这地步,损了容颜却丝毫无损他风采,倒真让她有些着迷又妒忌了。

“打小就是个机灵的人,怎么长了年岁,又来了玉陵,反倒不知分寸了起来。”他似淡淡感叹一句,又分明不止感叹。

向晚一忖,确也奇怪。向阳从小就是个鬼精灵,能做的事不能做的事分得又精又清,他敢欺负她,不过是知道欺负之后的结果他亦不会受罚,但他从来不敢在别家小孩跟前霸道,因为他知道别人的父母不会将他当宝。

八岁离开杏花村,至今已有七年。这之中,并无再联系。父亲年初过世,若说他俩母子凭着当年折兰勾玉的那一句“敝姓折兰”,加之听闻玉陵君折兰公子收女学生的传闻,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打探到她的下落,并赶来投靠,没道理在知道她不甚喜欢他们亦没将他们留在折兰府之后,初来乍到的还这么不懂规矩,不仅自己跑到学堂抬出折兰府名头,还在学堂里横行惹事。

“师父……”向晚哑然。足不出户,不过听她寥寥几句,他便能抓住事情的重点,真是可怕的洞悉力。

折兰勾玉笑,知道向晚已有七八分明白,便也点到即止:“静观其变吧,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向晚也笑,看来折兰勾玉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她心里忽然有些期待,期待在接下来的不平静中,折兰勾玉会有如何的表现。

“还有……”折兰勾玉拖了长长的尾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向晚抬眼看他,挑了挑眉。会犹豫的折兰勾玉,倒是有些罕见。

“近期小晚就别去三佰楼了吧。”

第五卷第七章

向晚知道从海岛回来后,折兰勾玉开始派人盯紧金三佰。

其实他很早就该查明了金三佰的身份,对于金三佰身份的突然转变,亦能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这一次,她却不知他调查的原因了。

有什么,让折兰勾玉又觉得金三佰可疑起来?

她一时亦不知该如何干涉这一件事。双方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着实为难了她。

此外,幸运的是,钱小公子总算是醒了过来,并无性命之忧;不幸的是,钱小公子脑部受到重创,留下了痴傻的后遗症。好好一个聪明又仗义的少年,自此之后反应都比别人慢几拍,说话结巴,目光呆滞。

小公子是钱掌柜的心尖肉,突遭此变故,钱掌柜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虽然向晚有话在先,但钱老板又哪有这胆子,折兰勾玉这位女学生有如何得宠,玉陵城老少皆知,向阳既是向晚的弟弟,他权衡再三,哪能真去得罪。

向阳捡回一条小命,不久之后就被完好无缺的送回了折兰府。

向晚抬眼看折兰勾玉,他轻浅一笑,并不说话。看来这一件事,只能由她自己处理了。

向晚心里其实盛怒。这不是一般的恶作剧,或许向阳在整人之前并没想过后果,但事情的结果却是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并带给一个家庭永远的不幸。一边是亲,一边是理,她无心坦护向阳,却明白不管她有没有担护,这一件事终将不能两全。

对钱小公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用钱弥补、或者将向阳送至官府,其实于事情无补。她一方面派折兰府的大夫亲上玉陵酒庄替钱小公子看病,银两与药材,但凡需要,折兰府有求必应,而且她亦表明,钱小公子的将来,都将由折兰府负责到底。至于向阳,定是要处理惩戒的,不过不管她是循私还是秉公,这一次事件对折兰府对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只怕再难彻底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