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书给了他世上唯一一点爱,这点爱并没有随着她的自杀而消亡。季少安放下了对亲生父母的执念,不再辍学,也不再自残,并成了一名剧院摄影师,过回了寻常普通人的生活。
他把倪书常戴的那条丝巾带在身边,一带几十年,直到旧了,泛白了,抽丝了,仍系在手腕上。
这些年季少安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各处风景,拍过各式各样的芭蕾舞团。似乎要做倪书的眼睛和双腿,将她当年没来得及逛遍的风景,悉数拍下。
某天午后,季少安在庭院里写生,手腕上的旧丝巾被风吹落,画面往下切,那条丝巾被捡起时,镜头往上,拾起丝巾的手已然枯皱垂老。
这一幕切的非常自然,季少安仍是在庭院内,却已坐着轮椅垂垂老矣,白发暮年。
画架上,别着一幅年轻男女在巴黎街道上相拥跳舞的画。
他已皱纹满布,抬头看着转阴的天。风雨欲来,庭院中,有蝴蝶低压着翅膀栖息在画架上。
逐渐有雨点落下,停在画架上的蝴蝶终于还是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季少安和倪书年轻的时光,熟悉的法语背景音乐响起,连同老人沧桑的旁白一同传来:
“你走的那座山我去爬过很多次,这些年爬不动了,但以往每一年拍的照片我都还存着。他们都说你跳了崖,我却觉得,你好像一直在身边。”
雨水洇湿了那副画,颜料在画布上晕做一团。老人伸手去摸那一团模糊的靛青色,是画像上女人长裙的颜色。
镜头拉近,满荧幕都是颜料的靛青色,聚焦模糊后,又拉远。
下一镜,靛青色的裙摆绽开,画面已然切到了年轻季少安和倪书跳舞的一幕。
画面里,倪书并没有截肢,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靛青长裙,双腿完好,像一只生机勃勃的蝶。
他和她在巴黎无人夜的街道上拥抱,跳舞,最后的声音定格在镜头拉远缩小的画面里:
“我看着,你虽然是跳下去,但最后却像这些蝴蝶,飞了起来。”
浪漫而暧昧的法文歌里,画面切黑。
白色字幕滚动,一长串幕后人员与鸣谢表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