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建宇的意图再清楚没有了,他想赶走王军,夺取对于投资部的控制权,进而甚至在顶峰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司凌云对他当初赶走张毅所用的手段记比犹新,想必张黎黎更是如此。张黎黎会容忍他故伎重施吗?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父亲对于这个举动又会做什么反应?所谓与虎谋皮,莫过于此。无论她参与与否,其实已经没有安全地带留给她了。
这种事情,就算她没与傅轶则闹翻,也未必能够征求他的意见,现在她更是只能自己权衡。她再不优柔寡断,也实在难以马上做出决定。
她的每天时间被填得满满的,伏案工作到颈项目僵痛,就算这样,到了深夜,仍然有静下来难以打发的时刻。
她尚未养成跟傅轶则生活在一起的习惯,留在他那边过夜的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偶尔午夜梦回,看到枕边男人的面孔,总会微微一惊,睡意顿时全消。电光石火之间,一些沉淀的往事泛上心头。似乎有一个声音问她:你在干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并不爱忏悔或者拷问自己,只能坦白承认,ròu身所需要的慰藉有时比百转千回的理性思考更为强悍有力。他的吻、他的情话、他的身体接触,能够让她不知不觉中忘掉烦忧,于满足之中沉迷。在他c黄上失眠之后辗转反侧,她试着将手放进他的手里,他会下意识握住,或者在睡梦中搂紧她。身体依偎靠近后,多余的念头照例便被挤到了一边。
这种做法,如同将待处理公事放进专门文件夹一般搁置一边,她当然知道她心头这个文件夹只会越积越厚。她安慰自己,哪天分开了,可以直接视同作废文件送入碎纸机不再cao心。然而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所有因为和他在一起而产生的内心纠结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以另一种形式爬上心头,其中最清晰的就是寂寞。
她以为她有足够耐受寂寞的能力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种能力极难获得,却极易失去,几个月的欢娱之后,要待那些脆弱下来的地方重新生出铠甲,抵御得住寂寞消磨,还得寄希望于时间。
日子这样过下去,她肯定她能挨过去。可是她也能肯定,这样挨着,一颗心只会慢慢磨砺得更加冷漠,也许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她妈妈那样的女人,再不会因为感情而冲动。
这个前景甚至比本地寒冷潮湿的冬季、难以做出选择的公司事务更加让她全身发冷。
程玥显然完全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她兴冲冲地宣布,她要和几个朋友结伴去欧洲旅行购物。司凌云微微皱眉,“你总跟我叫穷,叫了十几二十年,现在倒要和琪琪的妈妈这帮阔太太组团血拼了。”
“跟她们比,我当然算穷人,以前只能撑着场面,维持不让他们看轻的生活而已。不过你现在工作努力,在顶峰站稳了脚跟,又交了不错的男友,我吃老本也比以前胆子大了一些,不至于一花钱就想你们将来怎么办,马上缩手缩脚起来。”
司凌云哭笑不得,“算了,你的钱你放心花吧。不用跟我讲这么详细。”
话是这么说,到了程玥出行那天,她还是开车送妈妈去机场。一个人回到滨江花园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与司凌峰视频聊了一会儿,再去查专业书看那份投资计划,不免记起去年这个时候,仍与韩启明一起看书,听他讲些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热切的表情让她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一些感动。
一年过去了,她没有读博士、没有去参加司法考试,与一个男友分手,又与另一个冷战,成天困顿在琐碎的工作里,参与阴谋与权术之中,所有对于未来的想法都没有了感情色彩。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发呆,随手拿了钥匙出门坐出租车去阿凤的酒吧,这里全是熟客,既安静又安全,是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当然不再适合坐天台上吹风,她跟别的客人一样待在二楼,阿风问她想喝点什么,她说:“喝啤酒太冷,随便什么红酒吧,反正我又不挑剔味道。”
他把红酒给她送过来,她就着唱机里播放的音乐慢慢喝着。
今天阿风放的是电影《阿甘正传》的原声唱片,阿甘对珍妮情窦初开,却不知如何是好时,背景响起这首《(idontknohy)butido》:
idontknohyiloveyoubutido,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你,但我爱你;
idontknohyicrysobutido,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泣,但我哭泣;
idontknowilonelyandthatiwantyouonly我只知道我孤独,并且只需要你;
……
这是她印象非常深刻的电影,里面的音乐从爵士乐、摇滚乐到乡村音乐,十分丰富,铁虎时代背景。她除了在电影院看过之后,后来又在阿风家中与李乐川、曲恒、温凯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同重温。阿风特意给他们介绍电影中出现的不同时期的摇滚乐名曲,曲恒也拿着吉他给他们完整弹奏了其中一些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