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素叶蓦地惊醒,瞪大了双眼四处观望,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抬手擦了下额头,她才发现冷汗直流,刚刚在她耳畔像是有人念叨了一段话,那声音犹如从天际飘散而来的空灵虚无,配合着怪异的背景音乐。
好像是什么长巷青灯?
老船夫探进头来,笑呵呵道,“睡着了?”
素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耳畔又是收音机中哼哼呀呀的曲子:?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船家,这什么曲子啊?”
“没听过吗?这是牡丹亭中的江儿水,在我们这儿啊,这可是家家户户都会唱的。”老船夫一脸的骄傲。
素叶这才想起,此地是昆山千灯镇,正是昆曲的发源地。
“船家,刚刚歌词里面有没有唱到什么长巷青灯的?”她总觉得刚刚的梦境很真实,连同那声音就好像是很久之前听过似的熟悉,再努力地回想里了一下后补充道,“哦,有一句叫什么潸潸三河引魂的。”家却城美却。
老船夫摇摇头,“我一直放着的是牡丹亭,可没听到你说的这些歌词。”
素叶揉了揉额头,怆然若失,看来刚刚真是做了场梦,抬眼看出去,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古镇像是笼罩在薄纱之中,美得堪比青黛山水画卷,正应了刚刚牡丹亭的那句阴雨梅天。
☆、惑灭尽九九青灯
正应了“江南烟雨蒙蒙”这句话。
细雨如棉针,雨势不大并未影响这里的一切,两旁的房屋小巷依旧热闹,还有孩童在绵绵雨雾中嬉戏奔跑。素叶干脆卷开船帘,如此一来,烟雨中的千灯镇便尽数纳入眼底。
自从她辞职后就离开了北京,离开了喧嚣的都市,离开了纷杂的人心争斗。一个多月的时间倒也不长,但足以令她身心清净,她没出国,只是到长白山待了近半个月,尽情享受了天池的美景与温泉的舒适后便来到了这座古镇,这里不比周庄同里,商业氛围还没那么浓,至少她目光所能及的尽是当地居民生活的千姿百态。
她喜欢这种不加商业雕琢的美,质朴的美,不管这座古镇对外界的冲击力究竟是大是小,至少令她动容。她想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这里度过了,住一家有特色的客栈,每天起c黄听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看着各家各户炊烟袅袅的场景,享受脚踩青石板的惬意。
她想,这是她要的生活。
船只楼间过,素叶正看得新奇,便看到迎面划过来两艘船,速度很慢,缓缓地逼近她的视线,其中一艘堆满了锡箔纸锭,另一艘的船头坐着个大打扮如同神婆似的女人,闭着眼,手里还拿着串佛珠。两艘船一前一后摇摇荡荡,岸上的人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惯,但素叶看着好奇,忍不住问了船家。
船家一早就将斗笠戴上,看了一眼后笑呵呵道,“姑娘,今天不是七月十四嘛,明天就是鬼节了,从今晚开始河面上就要放焰口、放河灯了。你看到的是古镇上的佛婆,每到农历七月半她都要在这条河面上的念佛,另艘船上装载的是今晚开始要烧的锡箔纸锭,这是咱老祖宗的规矩了,七月半以锡箔折锭,焚烧,这叫做结鬼缘。”
素叶这才蓦地记起日子来,原来一转眼已经到了农历七月半了,现代都市的人看惯了阳历,早就将老祖宗的历法忘在脑后了,轻叹了一声,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感叹。
鬼节,她更喜欢称之为中元节,这是中国道家的叫法,佛教称之为盂兰盆节,到了这一天,近乎大半个中国都在烧纸中度过。在北京已经看不到太多传统习俗的延伸,没想到在这里倒是能够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虽说是中元节。
素叶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街坊们沿路焚烧锡箔纸钱,她也看过妈妈这么做,问为什么,妈妈就会告诉她诚心焚烧,那么那些逝去的亲人就不会挨饿受苦,再后来她回到北京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每到这个节日是舅舅于十字路口焚烧,但还要规避城管罚款,她知道舅舅是烧给妈妈的,再再后来她上学直到出国,在国外只有万圣节,小孩子们提着袋子挨家挨户要糖,不给糖就捣乱,她便再也没过过中国的中元节。
不过中国也好,外国也罢,人的内心都在一定程度上或信仰或敬重些什么,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素叶喜欢这些传统节日,在国外她可以欢喜融入别国的节日气氛中,而在中国她则可以自豪而无顾忌地享受,这代表着她还是有根的,有根的人就不会孤寂,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