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手下护着他,退入驿站。

天色渐渐亮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每逢七月十五,我都会觉得自己看见了常喜。幼年的他,隔着门缝对我笑,他说,采苹,等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伸出手,却接不到,成年的他,摇摇下坠的身体。

我喊他,常喜哥哥。

他说,是应当和薛王在一起的。

我承认我是倔强的女子。尽管那一天,常喜为了我,替李业挡住飞来的毒箭,他替他死,他希望我能受李业的照顾,不再孤独,不再凄苦。诸如此类的话,都是李业说的,他说,常喜是这个意思,一定是这样,他用心良苦。他说,苹儿,你不要再执迷。

可是,李业,我最想听到的称呼,不是苹儿,是梅儿。

除了他,无人能给。

而那个时候,安史之乱已平息。李隆基从蜀中返长安,卸下朝政,被尊为太上皇,一直闲居兴庆宫。我常常梦见他,如我这般消瘦,苍老。我常梦见我们相拥而泣。

而那个时候,我是李业的妻子,隐居乡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尽管我仍心心念念我的长安,我的皇城,我的阳东宫,可我不忍心辜负了李业。

而那个时候,李业又何尝不明白。

他说,我再是不愿放手,却终究要放。他说,我已向宫里的人报告了你的行踪,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