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低声说了句“不会”,接过烟盒,骨骼清晰的手指握住盒身,烟盒轻磕栏杆,抖落出一支烟。
明明已经十年没有再碰过烟,但是现在碰上,动作仍是那么熟稔。
就像碰上黎棠。
十年未见,再见面时候,当初那种熟悉的感觉会侵袭他的心脏,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所有情绪。
烟咬在唇边,最后江听还是没有点燃,伸手将它取下。
他曾答应过黎棠会戒掉。
这么些年,他也确实戒掉了,即使是在想她想到痛苦崩溃的时候,他都没有去碰。
江听陷进过去那段情绪里,眸色很深,不透一丝亮光。
邹澄觉察到他情绪不对,便问他:“在想什么?”
“没。”
江听回神,回答道。
“第一次来嘉云,决定待几天?我这几天刚好有婚假,要不你多留几天,带你到处逛逛。”
“北京那边还有事,留个两天就走了。”
“行吧。”邹澄略略可惜,知道江听有时比他还忙,便也没有再强留。
江听与邹澄是在警校学习时候认识的,邹澄是警校生,江听则是美院那边选送进来,特修犯罪心理学。
他们在警校一起度过两年,之后邹澄分配回家乡嘉云工作,江听则留在了北京。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有联系,有几次邹澄去外省支援,跟江听合作过几次。
大概就在去年,邹澄有过生死一线的时候,当时在医院醒来,他对江听说,还好没死。他的女朋友还在家里等他回去结婚。
其实江听早在黎棠离开的那一年就知道黎棠在这里,他曾经很努力很疯狂地找过她,最后得知她在嘉云,才堪堪停止盲目偏执的寻找。
这一次过来,江听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会在这里见到黎棠。
原来,真的会有这种可能。
“还准备一直单着吗,有没有想找个女朋友结婚?”邹澄问。
江听半垂眼皮,目光落在手指间的那根烟上,轻轻捻动。
他问邹澄:“你们的伴娘,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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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仪式在下午16点28分正式开始,所有宾客就位,可爱的小花童提着小篮子撒着花瓣引路。
乔曼茵和邹澄挽手走上红毯,接受大家的祝福。
婚礼仪式很简短,只有二十分钟。
结束之后,宾客们前往酒店,参加晚宴。
整场婚礼,即使已经做到最精简,但仍是繁琐的。
等晚宴结束,宾客纷纷离去,黎棠才找到机会,随便找了张桌子拉开椅子坐下休息。
陪新娘敬酒的时候,她挡了两杯,度数不高,但她有一点微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黎棠的思绪变得有些缓沉迟钝。酒店落地窗外的烟火纷纷扬扬落下,她反应片刻,才慢半拍抬头去看。
大家都走了。
偌大的晚宴厅里只剩下她一人。
乔曼茵和邹澄临走时提出跟黎棠一起走,黎棠以两个方向拒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留下来坐一会,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
夜空的烟火很璨烂,给空寂的宴会厅带来闪烁光影。
黎棠怔怔望着玻璃之外的烟火,好半晌之后,整理自己心绪,起身预备离场。
而这时候,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朝她走近。
很奇怪,明明这个人身上略带涩感的苦艾味道是她所陌生的,可他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
黎棠缓缓转头,江听就停在她两步远的位置,西服外套被他拎在手里,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个,规整之中透出一抹她记忆中的随性。
烟火带来的光影在江听流畅的侧脸明明灭灭,视线很沉,凝望着穿了高跟鞋却仍低他很多的黎棠。
突出的喉结滚动,终于说出横隔十年的第一句对白。
“好久不见。”
黎棠忽然笑了起来。
这场婚礼,他们就如同陌生人一样,从未说过一句话,不曾有过任何交流。
她以为,他打算跟她当陌生人。
“我以为你没认出我。”黎棠微微笑着,上了淡妆的脸带着一点酒后微醺的潮红,卷翘睫毛眨了两下,看着江听说:“我还在想,我也没太大变化啊,不至于真的认不出吧。”
略带玩笑的话,掩盖多年不见的尴尬和生疏,黎棠看着似乎落落大方,与江听打招呼。
“江听,好久不见。”
江听薄唇微抿,沉默片刻,发觉自己竟说不出第二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