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恩如获至宝。
然后,一日复一日,时光荏苒,当初青碧色的草蚱蜢,身体渐渐萎缩,枯黄,早入迟暮之年。秦念恩却一直保存着。
那是他不可言说的伤。
惟有在寂静无人的时候,细细捧着,像捧着一颗知己的心,一副忏悔的药,卸下包袱,也卸下虚伪和防备,然后,彻头彻尾的,难过一次。
再一次。
反反复复。不可停歇。
如今的秦念恩,或者,杨献之,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间,什么原因,他会突然知道,潇衾没有教他编蚱蜢,她教的,是玄歌。
『 三 』
杨献之又听见喧哗的声音了,那是临安的百姓,用菜叶、鸡蛋或者小石头,咆哮着砸向他的亲人。他们喊,贪官,佞臣,监守自盗,满门抄斩亦不解恨。而那鱼贯的囚车,困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兄弟姊妹,年迈的祖母。
还有,玄歌。
杨献之低着头,躲在人群里,浑身发抖。他的红肿的眼睛闪着野兽一样粗暴的光,带着仇恨,亦带着畏惧。他随着囚车到了刑场。
午时三刻。监斩的官员扔下一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