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轮番向我敬酒,玄衣上前的时候,我不动声色,把一张小纸条丢到了他的袖子里。
这是当年我们玩惯了的把戏,玄衣一看,眼角眉梢有了微微的笑意,低头行礼之后,退回座位。
其实大过年的,没谁愿意陪皇帝在这里虚应故事,都盼着早点回家和家人团圆,这顿饭吃得飞快,所有人一一辞出,我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就溜到未央宫禁卫值宿的外间——燕家三公子现在供职禁军,值宿所特意有为他留的一间,我把玄衣约在那里。
我刚才已经问过,说三公子归心似箭,宴席结束就回家,我才敢跑去见玄衣。
跑过去的时候,我心里也对自己说,这一出搞得好似偷情,到底是为哪般啊……
后来又自嘲,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的不过是避祸两个字。
我想让玄衣一生安康,我就不能让他做我的天子宠臣。
自古以来,帝王所宠,管他是弄臣重臣还是忠臣,一朝天子之后,就没谁有个好下场。
所以,对他好,对他怎样,都要恰如其分,不能为他招惹祸端。
我推开门的刹那,屋中一身黑色朝服的青年回头,看着我。
他慢慢笑开,没有对我下跪,而是眨了眨眼,轻轻道了声,陛下。
一刹那,这么多年没有朝夕相处,我本以为会有的隔阂全部飞逝,依然最初的我和他,少年与少年。
我冲过去,拉住他的手,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我,微笑着,似乎在等我说话,半天,他看我没有动静,小小的宠溺一样的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把我安置到榻上,他自己在我脚边慢慢屈膝,半跪在我脚下,又慢慢的叫了一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