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的一个夏夜,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给我吃。
母亲那么养尊处优的人,哪里会做饭,一顿饭做下来,她留得纤长美丽的指甲折断了几根,头发也被燎了鬓边的一撮,做出来的饭差强人意,能吃而已。
但是我吃得大口大口,吃到打嗝,对母亲比了个好的手势,口齿模糊,说真好吃真好吃。
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再难吃都好吃。
母亲露出了这一年来唯一的一个笑容,她伸手,为我掠好鬓边的头发,汤勺舀了汤给我,柔声吩咐我慢些吃,没人和我抢。
我把饭菜全吃完,肚子撑得圆滚滚的,笨拙的把碗盘全部端去厨房,母亲惊奇的看着我,我说既然是母妃做的菜,肯定是孩儿亲手来洗。
母妃拍拍我的手,说,莫把盘子都打碎了。
我就小心翼翼,一个一个,把所有的碗盘都洗的干干净净,又用抹布干,放好。
我这一洗,整整洗了半个时辰,出去的时候,已经掌灯,所有的侍女从人都被挥退,偌大殿内,只有母亲一人坐在妆台前,静静的梳发,一身极其华丽的玄色正装,丰盈饱满,如同花瓣的裙摆漫不经心的铺开满地,上面盛开着金色与红色交织,浓艳怒放的牡丹。
我知道,母亲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被父亲挽着手,迎入了大赵的宫廷。
我当时不觉得奇怪,心里只觉得开心。
因为这一年以来,母亲都慵懒梳妆,今天这样郑重的梳妆是第一次。
我小跑过去,滚在了她宽广的衣摆长袖之中,她正好瞄完两片如柳的黛眉,低头看我,眼神温柔,我抓着她的手,对她说,母亲,我帮您把指甲修一修,她点头,我就坐在她的衣摆里,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把她刚才因为为我做饭而弄伤的指甲一点一点的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