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天朗起身要去拣桌子刷碗,我赶紧把他给摁住:
“哎哎,不用不用,你就在这儿呆着,咱们唠唠嗑。碗不用着急洗。”
“那谁去洗碗?”天朗也真是勤快。
“我呀!”汪宁愉快地,亲熟地,一边起身一边拾掇起两个空盘子,同时让天朗坐下,对着我的努努下巴,意思是:她有话跟你说呢。
天朗看看他又看看我,没再吱声。
我先是打了个哈哈,问他:“好吃不?”
天朗道:“好吃。”
“好吃你以后常来。”
天朗沉默小小片刻:“… …你是有事儿找我吧?有事儿就直说吧。”
——这小孩儿还真是敏感而且直接呢,上次一句话把袁姐给噶住了,这次一句话又把我给弄紧张了,我赶紧笑了,眼珠子乱转想对策:“哈哈哈哈哈,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事儿呀,你把钱早都还给我了。”——我先让他想起之前欠我的人情,然后再往下说。
汪宁后背朝着天朗,端着两个空盘子,对我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我也不知道是跟他默契不到,还是心里面乱,这回彻底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认识的时间久了,我发现汪宁这人有这个毛病:就是他总以为他的眼睛眉毛好看就能靠眼色把话给说明白。有一次我们两个打车,一起坐在后座儿,原本各自刷着手机,他忽然坐起来,拽了我胳膊一下,我马上看他,但见他眉毛挑起来,眼珠子朝着司机的方向一下一下地飞,然后指着自己 的手,我半天也没动什么意思,还给他急得够呛,气得要命,最后靠在车座上,狠狠白我一眼。直到我们两个下了车,他才告诉我,他想说的是:小聋你快看,那个司机的手长得老大了。
“你有病吧?”当时我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还以为你隐形眼镜掉下来了呢。”
“有那么难吗?”他也看着我,“我那样还不够明显吗?你也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