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婚事虽然办得热闹,除了按制遣使问候之外,私下里崔恕竟从未向她传过什么私密的说话,糜芜想起当日捧着遗诏闯进垂拱殿时,从头到尾都不曾见崔恕脸上有过什么喜色,大约他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她一次次自己做主,逼得他不得不接受,便是好性子的人也未必没有怨言,更何况是他。这会子,大约他心里还噎着一口气,不过,只要她嫁过去,不信哄不好他。
眨眼之间,便到了四月初六日大婚之期。
天还未亮时,百官已经入朝朝贺,崔恕着通天冠、绛纱袍,遣使将册立皇后之事奏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奏告之后,中书令奉上皇后册宝,侍中宣读封后诏书之后,使节恭恭敬敬地将皇后之册交与太傅,皇后之宝交与太保,崔恕这才下诏,命持册宝到昌乐郡主府,亲迎皇后入宫。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宫外走去,崔恕迎着日色微微眯了眼睛,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诸事已定,只等她来。
昌乐郡主府中,教引嬷嬷引导着盛装的糜芜,出立房外,静等吉时。不多时,鼓乐声遥遥传来,使者陆续进门,糜芜拜受了皇后册宝,之后乘舆出中门,又换车出府门,在鼓吹声中向皇宫行去。
日晡之时,车辇来到宣德门前,糜芜在车中受了百官、宗室的拜迎,之后入宣德门,在女官的引导之下,向福宁宫走去。
刚一踏进后殿,在无数人之中,第一眼便看见了崔恕,他面色沉肃地望着殿外,看见她走进来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神色却不曾有半分改变。
许久不曾见面,此时乍一看见他,竟是禁不住的欢喜。先前女官教习礼仪之时曾经讲过,入殿之后须当肃穆,然而此时糜芜遥望着崔恕,忍不住嫣然一笑。
花钗龙凤冠上珠宝璀璨,珍珠面靥贴在颊上熠熠生辉,然而她一笑之色,比天底下所有的珍宝加起来都更加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