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从江糜芜在暮云山露面到现在, 陛下还没有召幸过任何妃嫔,即便她就是惠妃那个私生女,看样子陛下也不会治她的罪。芳华,陛下临幸她了吗?”
“尚未,”芳华道,“起居注这几日的记录上,陛下都是独寝。”
如此说来,从惠妃死后到现在,除了初一、十五到正宫留宿之外,皇帝竟然再没有临幸过妃嫔,即便是那个被他宠得不成体统的江糜芜,竟也没有捞到侍寝的机会。
为了那个连私生孩子都有了的柳挽月,皇帝还准备守身如玉了?郭元君轻蔑地一笑,道:“如此,则不足为患,不用再理会,把人手撤回来,盯紧陛下的心腹,一旦有动静,即刻报我。”
二更时分,崔道昀坐着肩舆回到福宁宫,到后殿时,下意识地向糜芜的住所看了一眼,房门随即打开了,就见糜芜从里面探出头来,身子隐在门背后,向他说道:“陛下回来了?”
崔道昀不觉露出笑意,道:“回来了。”
他下了肩舆,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陛下回来,”糜芜笑着向他脸上看了看,道,“好了,陛下回来了,我这就去睡,陛下也早些安寝吧。”
崔道昀沉重的心境就像被吹进了一缕清风,抬手在她发顶上抚了下,轻声道:“好。”
他看着她关门灭烛,这才慢慢走去自己的寝间,宫人服侍着洗漱净面,崔道昀却只是想着方才谢庭说的事情。
账目清楚,证据确凿,贪墨之事确定无疑,他办的很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后续该当快刀斩乱麻,趁着郭思贤一系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时,由贪墨案入手,拿下郭思贤,将郭家人在军中的势力拔除干净,只是,一旦将镇国公府拿下,朝中难免都会想到太子的废立,而太子自己,难免也要惶恐猜疑。
要放弃太子吗?
崔道昀想起太子年幼时的聪明伶俐,想起当初如何对他寄予厚望,又想到去秋患嗽疾时太子衣不解带在病榻边服侍了几个月,心肠不觉软了下来。太子也许懦弱没有主见,很难成为开疆拓土的帝王,但太子心肠仁善,至少能做个守成之君。
此事就交给太子去办,只要他能处置好镇国公府,安抚民怨,那么朝野上下绝不会质疑他储君的地位,他在朝野中的威望也会水涨船高——只要他能明辨是非,割舍与镇国公府的联系,此事对他,有利无弊。
况且,对于一国储君来说,有机会处理这种牵扯深广的大案,处置权臣,既是难得的历练,也是立威的最好时机。崔道昀心道,身为父亲,总要给儿子一个机会,如果他不负他的期望,那么这个天下,他还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