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以上这些信息你在抵达半岛之前相信已经有所了解,但你知道双方之间的冲突究竟从何而来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无政府主义者和集权改革派之间存在矛盾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其实在亚当看来,政治诉求几乎完全南辕北辙的两帮人能够走到一起才是怪事,失去了右派的打压,盟友反目的戏码一点儿也不令人意外。
但对于上尉给出的答案,盖文上校却明显还有不同意见。
“不,松博特半岛的安那其联盟与凡赛大革命时期的公社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即使同样属于无政府主义者,但卡斯蒂利亚的安那其组织却与劳工运动结合的更为紧密。
他们主张建立起革命性质的工会以争取更好的工作条件、夺取生产工具、并以直接行动和总罢工的形式推翻现有政治架构。”
上校一边说一边又在地图上圈出了加泰地区和巴斯克地区。
“可以这么说,在半岛安那其联盟的行动框架下,通过武装暴动进行社会改造的左派作风甚至还要优先于对政府和权威的反抗,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本应该是左翼联盟最忠实的合作者——问题的症结在于当人民阵线联盟推翻王室统治并赢得大选上台执政,他们对于巴斯克及加泰罗尼亚的自治要求并没有做出积极响应,这才是双方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
“可后来当局还是承认了加泰自治区的地位不是吗?”
顺着上校的思路考虑这个问题, 亚当却更加疑惑了。
如果双方之间的矛盾点在于区域自治,那人民阵线联盟如今已经做出了政治让步,这种矛盾对抗不是理应得到缓解才对吗?
“这不是一个概念。
内战开始前,极左党派和安那其主义者已经与当局发生了分裂,大批的激进分子主张以暴力行动彻底打碎卡斯蒂利亚旧时代的枷锁,一系列的武装冲突正是由此而来。
后来佛朗哥政府发起反叛,极右的长枪党秉持民族主义大旗坚决否定了加泰自治区的合法性,当局直到此时才对安那其联盟妥协,多少有些城下之盟的意思。”
盖文用笔尖轻轻点击着纸面,发出轻微的咄咄声。
“摔碎的镜子无法复原,人民阵线联盟和安那其联盟虽然在开战后回到了一个战壕里,但已经出现的裂痕怎么可能轻易修复?所有活跃在玛格立特的政界人士都很清楚地看到这其中的隐患,但大家却都选择把目光移开,于是这只‘房间里的大象’便一直存在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