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嘴巴，过了一会，坐在钢琴椅上的顾从杨方才打开书本，翻到要练习的那一页，慢慢弹奏起来。

……

晚上，坐在房间里的顾从杨瞧着好几本崭新的书本默默发呆。随后，她将目光转移到书桌角落的日历上，直直看着上头那些红圈圈。数了数那些圈圈，顾从杨便清晰地知道自己回到小时候又过了多少天。

这些圈圈并不是顾从杨画的，而是它自己出现在那里——只要过去一天，日历上就会出现一个不知是谁用红色的标记笔标红的圈圈。因为这点，顾从杨觉得这本日历十分古怪，因此她去问顾妈妈，是谁买的日历。

然而，面对顾从杨的询问，顾妈妈却说她记得是顾从杨自己买的。

听到对方这说的顾从杨顿时惊讶万分，她瞧着那本日历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会买这种日历。

难道是……，困惑不解的顾从杨想，这本日历和她回到小时候有关？毕竟上面标注的红圈圈全是她回来的日子。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猜想，找不到线索的顾从杨就将日历的事情暂且放置在一边，决定等她发现什么再看情况处理。不过，日子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天，她仍旧找不到日历的由来，也没发现日历还有其他古怪的地方——它就像是一个自动计时器，只会记录她回来的日子。

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的顾从杨将趴在胳膊之间的脑袋转移到另一侧，注视几秒安静无比的手机，忍不住又将那个深夜来电却无法拨通的电话再打了一遍。

听着机械女声的中英文抱歉声，发现还是打不通的顾从杨挂断了手机，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把整个脸都埋在胳膊之间，回忆着这些日子的顾从杨不禁又想起了回来后连绵不绝几乎要习以为常的噩梦。有时候，她会想，到底是她梦到的噩梦才是梦，还是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场梦。

不过，如果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场梦，那顾从杨宁愿自己一辈子都在梦中不要醒来。至于那些噩梦，如果是梦就真的是太好了。因为这样，即便面对离别，即便面对死亡，她都能用平常心对待，毕竟只要梦醒了，一切都没事了。

恰逢此时，一道闷响在顾从杨耳边炸开，打断了她的走神。随即，顾从杨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透过干净明亮的拉门，瞧见了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中。

静静看了一会，顾从杨方才推开玻璃拉门走了出去，扑面而来的夜风瞬间吹起了她的发丝。

正好站在阳台的顾哥哥瞧着走出来的顾从杨，笑盈盈地发问：“是不是很漂亮？”

“嗯。”那些五颜六色的烟火倒影在顾从杨的眼睛里，如同落进黑湖的星星。

在被装饰得无比耀眼的天空下，顾从新瞧着自己的妹妹，想：每天回家都能见到妹妹，真好。

顾从新曾经以为现在的生活必须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因为某些事情，他必须在成年以前和自己的妹妹保持着无数公里的距离。但现在，现在每天回家，只要他想，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妹妹，不像过去就算再思念也只有电话，再思念也只能按捺着等待假期。

不仅顾从新这么想，顾从杨其实也这么想。对她来说，回来读书，最开始同意下来的理由，只是因为回国读书就能天天见到顾从新。当然，即便如此，习惯了国外生活的顾从杨仍旧有些不适应国内的生活。再加上，顾爸爸和顾妈妈对她的态度有些……，忍耐了一个多月，顾从杨还是忍不住想回英国。

当时，为了让好不容易回来的妹妹留在自己身边，顾从新和顾从杨约定好，只要顾从杨初中毕业，他就到英国去上大学。

听到自家哥哥这么说，顾从杨自然十分高兴：“那等我们都毕业了以后，一起去环游世界好不好？”

对妹妹十分宠爱的顾从新立马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得到这么一个承诺，顾从杨马上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那从哪里出发比较好呢？我想想看，要不从南极开始？先去看看企鹅……”

那个时候的顾从杨还不知道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并不是所有规划的事情都会如愿发生。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变了——诺言在时间和现实中变得不堪一击，最终和一开始计划的路相差甚远。

顾从新死了，赵嘉措和顾从杨成为了彼此都不敢见面的伤心人，即便最后顾从杨的确踏上了世界之旅，可仍旧没有当初想象得那么开心，因为当初说好了要陪她一起的哥哥们都不在身边。

因为他们不在，就算看到什么漂亮的风景，就算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顾从杨除了和陌生人分享，也只能盯着空气发呆。到最后，旅行渐渐变成逃离的手段，顾从杨觉得只有在旅途上才能逃避某些现实，甚至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