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看到一片暗蓝『色』调中、轻薄寒意氤氲的一点夜雾里,红发的青年坐在那里,容颜明艳华美,眼梢却带着某种刀锋般的锐利。
“你是谁……”守军的声音竟慢慢和缓下来,他宛如做梦一般呢喃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发青年向他笑了一笑,突然问道:
“你过得好吗?”
守军莫名异常,他不知道这名好看的青年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在洛昌,你过得好吗?”青年把问题具体了一点,“吃得好吗?有地方避风吗?家里的妻子戴不戴得起绢花,老人吃不吃得上肉糜,小孩子逢年过节能不能穿着新衣服疯闹……过得好不是这样吗?”
他过得好吗?
“不……我过得不好……”
寒风从高天降落下来,一切都是银蓝的,一切都被一种格外沉重的无生命的质量压迫着,守军的眼窝里渐渐有了凉意。
“我的母亲年前死了,她是自己死的,我供不起她喝粥;我的妻子上个月刚刚当掉自己最后一根簪子,那是我送给她、她又当嫁妆带过来的东西,她是为了救我们的孩子……可是孩子也死了,伤寒买不起『药』,我拿草席裹了他,丢去那边的山头……”
守军迟钝的转着头,仿佛在寻找那座山的方向,那里葬着他小小的不足月的孩子,他的血脉。他已经能麻木的承受生命中一切的悲苦,每当裹起一个亲人的尸骸,他都觉得是在裹起自己。唯一的期望只是自己能晚一点死,无人送终也无所谓,他想让家人安安稳稳的离去,由他亲手送去没有贫穷和疾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