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是极失礼的举动，国内不乏道尊等术法高超的阴阳师，到天皇面前照旧要行大礼，可此时没有一个人责怪仅仅是躬身执礼的少年人，因为——

太好看了。

朝霞未散尽，天际残留着日出之时明亮的金红『色』，那名少年就从如此浓艳的颜『色』之中走来，却并未被削减一分夺目。他的红发蓬勃冶艳，偏偏有柔和绮丽的眉眼，淡笑躬身下去的时候，大珍珠带着金流苏在黑白错落的道服上微微一『荡』，堪称是公子如玉，龙章凤姿。

“方士练红霸，自中土而来，拜日出处天子无恙。”

宫室中一时落针可闻，少年人字正腔圆的唐国语音，似乎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回了那场高擎明灯八面来朝的真红盛世。

那场盛世名为大唐，是塞上孤烟的大唐，是杏花春雨的大唐，是汉皇重『色』思倾国的大唐。那场盛世又是一抹影子，一只幽灵，笼罩整个平安朝从头至尾，挣脱不得，割舍不下，在心底轻敲，在唇齿间纠葛，在每一次不伦不类的模仿中扎根生长。

越想接近，越是远离，他们花费几百年皓首穷经，却终究学不来上国气度。

“咔嚓”，天皇不慎碰掉了杯子，内侍惊呼一声，见那是圣上很喜欢的那一盏，满眼可惜。

“赐、赐座！”天皇稳了稳心神，下令道。宫人立刻布好席和软垫，请一行人入座。

葛仙拜谢，练红霸却不急，他歪了下头，流『露』出几分少年式的可爱。

“在下实在不忍让圣上失却爱物，姑且有些法术在身，那些碎片可否暂时交予我？”

没人想拒绝他，又都想见识见识唐国法术，这个要求自然被满足。显贵们不动声『色』的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碎瓷片到了练红霸手中，他隔着手帕托住这些瓷片，嘴角微微上扬，一指抵在唇边似乎在念咒，场面赏心悦目。很多人都在想，就算法术失败，也不会有多少怪罪落在这少年头上。

狐之助本来在一边不做声，听到练红霸念的咒语之后，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练红霸世界第一可爱练红霸世界第一可爱练红霸世界第一可爱……】

果然是这个！你还皮上瘾了是吧？！

当练红霸再次打开手帕之时，里面的碎片竟然已经聚拢如初！他把手帕交给内侍，内侍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接过已经恢复如初的杯子，连忙呈递给圣上。

等到确定注了水也不漏，如先前那般完整无缺之后，随着杯子在大臣中的传递，低语和惊叹不断响起，他们看着练红霸的眼神也略微郑重起来。

“不过小技而已。”练红霸淡淡一笑，仍然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远道而来，葛先生都准备了厚礼，若我一无所出，总显得过于轻慢。可否请圣上赐一支笔，几种墨，我便将礼物奉上。”

他说的很神奇，只要有笔墨便能拿出的礼物，莫非是现场作画？这倒是风雅，不过花费的时间只恐过多，而且有前面随手便修复了杯子做铺垫，礼物应该也不会如此简单。

笔墨备齐，还有一叠白纸放在眼前，然而练红霸其实用不到这个，正想信笔勾勒，旁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圣上！”

一名神『色』严厉的中年男子出列，身着阴阳寮的红狩衣，戴一顶乌帽子，看似正气凛然，眼底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练红霸从七星的手札之中学了望气之术，加上他本身就有的、能看到鲁夫的作弊能力，轻易就可判断出这个阴阳师已经入邪道日久，可以宣布放弃治疗。

而且似乎还是个熟人，叫什么稻子来着……好像不太对……

道尊背地里哭了出来。

“圣上，为扬我国威，我愿与这位方士比试一下。”道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如由我先来，抛砖引玉？”

这样似乎更加有趣，加上道尊位列阴阳头，是从五位下的官职，他积极提议，理应响应。天皇点头应允，询问一般看向练红霸。

练红霸有点疑『惑』道尊不认识他这件事，转念一想，他身上的变化着实不小，又彻底收敛了气息，认不出来也是常理。道尊此举让他不太开心，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是打算先『露』一手，让他后续的展示显得平庸，不过嘛……

既然他当年能给道尊一巴掌，现在对方又把脸伸过来，不给他打对称他就不叫练红霸！

“我没关系。”练红霸笑起来，接着眼梢染上些委屈，“其实我想早一点给圣上看到的，并非处于挑衅或者邀请比试的意图，仅仅是奉上礼物而已，就如同葛先生奉上礼物一般。但是，既然是虚长我几十岁的同道中人提出邀约，我自然没有不应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