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沧玉跟玄解此刻坐在船头,这样的距离给了那姑娘一点安全感——虽说对他们俩而言,这距离就跟近在咫尺一样,但毕竟对方并不知情,勉强可算是一种安慰。
少女四下瞧了瞧,在自己出来的这门槛上乖顺坐了下来,她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十分可怜,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人对她下了那样的狠手。若真是瘟神找茬,看她这么体虚柔弱的样子,也不是能禁得住折磨的人。
“这位姑娘,你怎么会受伤倒在野外?”
沧玉趁机放下棋局,他输得实在太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看来今后只有飞行棋这种碰运气的游戏才能跟玄解这个开挂的玩一玩。
这小子的智力跟好奇心是都点满了吗?
玄解对女子并不上心,见沧玉已对下棋失了兴趣,稍稍一皱眉,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将棋盘上自己的黑子捡了回去,重新盖好,然后又去拿沧玉手中的棋罐,帮他收子。沧玉没太注意,侧了侧身就把棋罐递了过去,由着玄解自己收拾剩下的残局。
在玄解的心中,这路边捡来的女子,还不如这局棋的一颗棋子珍贵。
那日在海面上吃腌菜的时候,沧玉问他为什么不珍惜他人的情意,凡人与沧玉这样的大妖总喜欢睹物思人,可玄解并不是那样的。
情意这种东西,只有在本身存在时才有意义。
跟沧玉一起喝的茶,跟沧玉一起下的棋,只有在沧玉在的时候才有意义。
甚至是那些华美的衣裳、精致的装饰,又或者是沧玉披在肩头的一缕长发,都是因为沧玉本身才有价值,如果他不存在了,那么这些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本身。
回忆除了带来伤痛,让人懦弱,毫无用处。
就好像谢通幽那样,留着两个棋罐不肯放手,因为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他寄托情思,怀念往昔,然而那些东西到底不是君玉贤,它会破旧、磨损、最终化为灰烬。那只会带来更深的绝望,更沉重的痛苦,可从失去那一刻开始,这就已经是注定的了,何苦再为毫无意义的旧物难过一次,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既然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那就从容接受失去,玄解太骄傲,他只允许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接受任何代替品。
少女靠在门边,双眸之中泛出泪光来,她虽然柔弱,但并不软弱,单手抚着自己的伤臂,稍稍闭了会儿眼睛,这才强打起精神来,哀愁道:“小奴名叫水清清,是青山村人士,生来孤苦无依,多亏村中各家施恩,吃百家饭才叫小奴平安长大,前不久村里忽然遭了疫病,大家死得死,逃得逃,小奴没有主张,又见村里老人家走不了,就留了下来。昨日本想到山中采些草药,哪知不慎被割伤了,醒来就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