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帮看着手机哦。”宁潇湘面无表情嘱咐一声表妹,又赶紧呷一口奶茶以缓解咽喉的干涸与疲乏,然后去排练《桃花扇》的第七幕,几步之间,她调整呼吸,与刚演完恶人阮大成的余贤擦肩而过时,嘴角已经翘起自然而完美的弧度。
对亲朋冷淡,对纠缠者假笑,好一个宁潇湘,余贤抹了下脖颈的汗渍,闷热助长了他的不满。
他原地顿了一下,复行至休息兼物品放置区,隔了李华一段距离,坐在下风向。他排练时为了彰显阮大成的奸佞小人形象,面部表情和动作幅度较大,不一会就大汗淋漓。
望一眼在戏场中一颦一笑均如同仙子洛凡的宁潇湘,看向双腿并拢,手掌乖乖搭在其上的李华,按捺不住怨气,明知故问道:“宁潇湘最近心情很差?和你说话也是绷着一张脸。”
“有吗?她一直是这样和我说话啊。”李华的反应很是惊异,“你们不是同桌吗,开学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不,在学校里,她倒是经常笑,最近才绷着脸。”轮到余贤愕然摇头。
“唉?这样吗。”食指点着下巴望天思索一阵,李华轻轻摇头道,“也许是高中生活精彩多了,她自然笑口常开。至于绷着脸,我猜是紧张的原因,你看,你们的戏剧要登台演出啊,换我,我也难笑的出来。”
不,不是的。余贤心说,南珠二中哪有什么精彩生活,一周五天,追求者一三五骚扰,恶舍友二四排挤,铸就了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假笑女孩。
“等戏演完了,潇湘应该就恢复了吧?”李华稍稍往石椅附近的墙体一靠,目光呆呆地望着排练戏剧中的众人,得出了个毫无因果关系的结论,“毕竟是在高中。”
嗅到气氛出现了一丝异样变化,余贤嘴唇蠕动着,准备说点什么疏导李华的情绪。后者却在须臾间缓过神,凑近余贤,压低声音道:“余贤,你们社团里的那个……个子不怎么高的女生,是不是特喜欢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余贤却手指着唐楞严,反问一句:“是不是在和那个男生交谈的时候?”
李华点点头。
“她喜欢他,懂?”
“高中生不是不允许谈恋爱吗!”
该说李华思绪敏感还是过于单纯呢?余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们学校没有人谈吗?”
“我们……我们是职高啦。”李华目光躲闪地辩解着。
“有区别么?学习的内容不同而已。”
余贤和李华就着高中与职高的引申话题聊着,十几米开外,小广场的中央,戏剧的第二幕再次重拍。
不满意明显地写在孟倾城脸上,对于罗漓层出不穷的小失误,已经失去训斥的意愿,开始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唉声叹气地宣布排练暂时中止,然后跑到某个隐蔽的墙角里自怨自艾了。
虽然没有被训斥,但“光荣”地气走了编导部部长,罗漓亦难在众人面前自信地抬头,使得本就矮的她再度扩大了与他人的身高差距。偏偏运气差的时候,喝奶茶都不能顺畅,杯里的大珍珠堵死了吸管口,罗漓铆足了劲,吮吸不得。
真是晦气,罗漓气恼地把奶茶塞进垃圾桶,回过头,唐楞严在后面。即便压抑着怒火,她的语气依旧不客气,抬头问:“什么事?”
干净的手掌出现在罗漓面前,往内招了招,用温和的声音回应着她:“帮你啊,趁着休息多训练。”
偶有一阵风,摇曳了中等职业技术学校里的龙眼树,上面被惊扰了的蝉,依旧用那六年未变的嘶哑嗓音抗议着
……
“噗!”一块沙包精准且有力地命中罗漓的肚子,被疼痛驱使着弯腰时,鼻腔被沙包撞击时激起的尘土刺激着,导致她咳嗽不止。
周围的小孩并没有上前去查看,而是灵活地迈着双腿,一下子分散开来。大家都知道沙包打不伤人,与其去观察一个已经“出局”了的伙伴,不如全神贯注防备对方投手即将发起的攻击。
10年的夏末,南珠十一小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小屁孩的娱乐场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跳绳索,男生操着没有胶皮的木牌在砖石浇筑的乒乓球台上打得不亦乐乎,教室里一处聚集着围观最新一期《x音漫客》的人群,另一处充满矛盾的激烈“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