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男孩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小鸡嘬米似的点头,一个劲说“对不起”,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到垃圾桶旁边捡起易拉罐扔回去,复惊恐不定地回望唐楞严。
“——你对我儿子干嘛!”这是,一道尖锐的女声想起。男孩接到指令一般,仰头就哭,口中只顾着喊“妈妈”。
妇女迈着两只圆规腿,护在自家儿子身前,瞪圆了眼,吼道:“你敢欺负我儿子!”
“是他先不讲礼貌——”唐楞严解释说。
“他还是个孩子,你竟然下得手去打他?”妇女不依不饶,唐楞严每每张嘴,都叫她给打断了。
周遭嗑瓜子下象棋的大爷大妈也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他们搁旁边目睹了全过程,记得孙子、孙女辈说的什么“环保啥啥”,可脑子里觉得唐楞严下手太狠——
小孩子嘛,口头教育一下就好了,何必动手动脚呢?当然,环保啥啥的也要重视。这样,你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吵成这样多不好。
妇女一看这些人是和稀泥的,两不相帮,干脆卖惨,忽的就跪下来,带着哭腔说:“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为了帮家里挑那么些柴火没空上初中,出来只能给人擦盘子。好不容易养个娃,还要遭人欺负,有没有王法了……”
“你说法,你说法!”唐楞严半步不退,直接亮出手机,“我现在就叫警察,小区门口有监控,叫他们来,叫他们来!”大爷大妈一听“警察”二字,心里虽觉得小题大做,可看妇女非要为儿子讨个说法,绝不同唐楞严私了的倔脾气,便一致同意了,公家人办事,放心。
妇女这会儿当了不久的哑巴,等声道恢复了,她掩面转身,拉着儿子的手就走,低声说:“这世道哟,没有人情味啦,管闲事的人真多。”男孩不甘心地瞪唐楞严,杵着不愿走,想要母亲继续给他讨回“公道”,然后挨了两嘴巴子,老实地走了。
回到家中,坐在床上上怅然一会儿,甄诗皓忽然打来电话。自从她遵从家人旨意去了国际学校,两人的交流就少了。罗漓好歹还在同一学校,隔三差五来找他。甄诗皓和唐楞严都服从学校不带手机的规定,所以两人周末才有机会联系。
“去廉州看活动……我们两人?”寒暄一阵,听甄诗皓提起,唐楞严在手机前沉默一阵。早上罗漓就用qq给他发来相同的信息,这些人怎么回事,中秋节不在家里陪亲人,到处乱跑干嘛?
“楞严?”手机传来甄诗皓的声音,待着迫切和期待。
“我……有点不舒服。”唐楞严上半身向后倾倒在床上,手指捏着鼻腔,“抱歉,中秋节,你多陪陪家里人吧……往后总有时间相聚的。”说完挂掉电话,脑袋一侧,桌上那副相框在屋外阳光的照射下,老人的脸部反映着耀眼光斑,完全看不清。
“过节嘛……自然要待在家了。”声音回档在屋子里,没人应答。老旧又干净的落地电风扇咔咔响声中,相框里的光斑渐渐拉长,唐楞严眼皮逐渐打架,迷迷糊糊地睡了。
……
“哟,作业都写完了?睡得这么惬意。”不知过了多久,唐楞严忽然意识到自己家里多一个人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家伙,一身印着草书“浪”字的白t恤,反坐在椅子上,双臂夹着座椅靠背,手里拿着台手机。